紫阳往事

罗钢撰文图片来自网络

那个年月，如果说物质匮乏肚子饥肠辘辘，可能只是部分人感受的话，精神上的饥饿那就是普遍的了。

我读的课本中的内容有着很明显的时代烙印，很有意思也很滑稽，勿需评说，值得纪念。记得初中时候的数学有这样几道题：

一题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中阿两国远隔千山万水，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北京离地拉那七千八百零五公里，在一幅世界地图上量得它们之间的距离是二十二点三厘米。求这幅地图的比例尺。

另外一题是：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法宝。两位阿根廷青年克服种种困难，终于来到日夜想念的北京。在比例尺一比五千万的地图上量得从阿根廷的首都到北京的距离是三十六点七厘米，它们之间的实际距离是多少公里？

还有一题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中，红卫兵以老红军为榜样，从井岗山步行到遵义，又从遵义到延安。在比例尺是一比九千万的地图上量得从井岗山到遵义是八厘米。遵义到延安是十一点五厘米，分别求出它们的实际距离。

到了高中，多了一些“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这样的时代语言。除了课本，课外读书少而又少，电影好像是我们身边的唯一文化产品。我大概记得，国内的影片有《南征北战》《鸡毛信》《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渡江侦察记》《小兵张嘎》，木偶片《半夜鸡叫》，动画片《草原英雄小姐妹》，纪录片《红旗渠》，八个样板戏及《龙江颂》。

已经记不清是七几年了，出品了第一批国产故事片——《青松岭》《艳阳天》《战洪图》。好像是在一个夏天，王心刚演的黑白片《侦察兵》上映，一时轰动；秋天《闪闪的红星》上映，更是轰动了县城。之后相继有一些新片亮相，记忆中的还有《创业》《春苗》《激战无名川》《车轮滚滚》《难忘的战斗》。

外国影片记得的有：苏联电影《列宁在十月》《列宁在》，阿尔巴尼亚电影《地下游击队》《广阔的地平线》，朝鲜电影《卖花姑娘》《金姬和银姬的命运》《鲜花盛开的村庄》。片子翻来覆去的看，于是就有了顺口溜：阿尔巴尼亚电影是莫名其妙；罗马尼亚电影是搂搂抱抱；朝鲜电影是又哭又笑；越南电影是飞机大炮；中国电影是新闻简报。

有的电影台词成了潜台词，成了日常生活的代用语，像“我胡汉三又回来了”（《闪闪的红星》）“各村有各村的高招”（《地道战》）“看在党国的份上，伸出手来，拉兄弟一把！”（《南征北战》）“我一句话不说两遍。”（《多瑙河之波》）。同学对话，常常借用这些台词，引人发笑。

有一种文化产品，是大抄特抄被批判得体无完肤的“靡靡之音”、“黄色歌曲”，用来润泽一下饥渴的心灵。歌曲是在我们公社里“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知识青年那里搞来的。于是，我在放牛的时候，在去学校的路上，在一中的操场上，抑或是在给葫芦井电站背水泥的路上，或是在大米溪车站给学校背磷肥的时候，我唱伤感的《三套车》，唱迷茫的《小路》，唱哀婉的《秋水伊人》……用这些忧伤的调子来诉说自己的彷徨和苦闷。高兴了，我也唱悠扬的《田野小河边》，唱欢快的《蓝蓝的天上》，唱甜美的《芦笙恋歌》。用这些轻快、舒展的旋律来抒发烦燥不安的心绪，构筑美好爱情和幸福生活的空中楼阁。

手抄歌本几乎泛滥到人手一本，任意提一个书包来找，准能找出一个手抄歌本。后来出版了《战地新歌》，也在里面挑选自己喜爱的歌曲摘抄下来。

所有歌本完全是靠手工抄写。有的女生很懒，自己想要但又不愿意动手，每每都是让男生帮她们抄。这对于男生来说，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到了，很多人正愁要献殷勤找不到切入点呢。只要女生求到自己，男生的脸上都笑得跟花朵一样，很快地应承了下来，并且干得很卖力，哪怕打夜工也要尽快把活儿赶出来，第二天一大早好递到女同学的手中，以求得女同学的好感，祈求能给自己的心灵带来快慰。有时还有人主动抄好后悄悄塞给自己所喜欢的女同学手上。其字迹之工整，篇目之干净，超过做任何作业。

抄歌曲有讲究，首先是在歌名的两旁画上带藤蔓的花和叶，其次是一首歌曲结束后，都要在结尾空白处写上“完”或“终”，一般都是漂亮的美术体。真正是一种别样的校园文化，算得上是一种行为艺术，这样的行为在当时也体现了学习热情的氛围。

不止抄歌曲，也还抄一些小说类的书。最先在同学间流行的是《曼娜回忆录》也叫《少女的心》，后来有了《一只绣花鞋》、《第二次握手》、《别墅魔影》。这些在当时都是禁书，并定性为“毒草”。

这类书里有性的描写，有鬼神之类的悬疑成分。在当时，人们在毛泽东思想的武装下，似乎都不食人间烟火，人人谈性色变，个个都在回避性的话题。性这个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而这样压制的东西，却正是发育期的青少年所好奇，所要探究，也是很向往的东西。基于人性的需要，这些“毒草”在学生当中很泛滥，成了懵懂青少年的精神食粮。念初中和小学时，曾经狠狠地批判过。上高中了又大中其“毒”。无奈，懵懂的青春期，精神上很渴望。这说明矛盾是相互转换的，人生的方方面面，尽在变数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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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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