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拉那

无语问上帝合集下含后记

发布时间:2021/8/22 11:52:34   点击数:

问题在于

耶和华问撒但说:

“你曾用心察看我的仆人约伯没有?

地上再没有人像他完全正直,

敬畏上帝,远离恶事。”

—《约伯记》1:8

这儿有一间教会,所以我就去了。每个礼拜天上午,我离家信步沿坡而下,来到枞树林间有着白屋檐的教堂。某主日,会众大约有二十人,我是唯——个年龄小于六十岁的,感觉好似在参加一支俄国的考古旅游团。会友来自各宗派,牧师是公理会的,穿了一件白衬衫。他对上帝认知颇深。

有一次,当他在一段冗长的、为世界各地的代祷—比如为国家领袖求智慧,为悲伤受苦者求盼望和怜悯,为受压迫者求援助,以及求上帝祝福所有的人等等,中途,他突然停住迸出一句:“主啊,我们每个礼拜都在为这些代求。”说完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之后,他又继续代祷下去。这一点,让我十分欣赏他。

到目前为止,我一直没提圣经上的一卷书。这卷书就是探讨那位公理会的牧师、理查德、梅格和其他人所提出问题的一卷书。谈完梅格的信件之后,我不由得拿起这卷书——《约伯记》,来好好读读。

尽管《约伯记》可能是圣经中最古老的书,其写照却最现代。它描写一个人无端地面临宇宙中最深的晦暗,预告了现代人的困境。很多人在拒绝《圣经》中所有其他的记载之后,总会再回来读《约伯记》,找寻一点启示或灵感。而全书一直重复的主题就是:良善的上帝为什么会容许苦难存在?

当代英国小说家斯帕克(注:MurielSpark(—),苏格兰小说家。)在她的书《仅此一问》中,视此为“唯一值得探讨的问题”。苦难的问题尽管摩登,但古老的《约伯记》却把它表达得淋漓尽致。

理查德曾经埋怨失去未婚妻、工作和美满安定的家庭,梅格在失去儿子、女儿时痛苦得要呼喊,但比较起来仍不及约伯失去的多:七千头羊、三千头骆驼、五百对牛、五百只驴子、还有无数的仆人。最惨的是在一阵狂风之际,他的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全部丧失生命。最后约伯最引为宽慰的健康也遭受打击—从脚掌到头顶长满了毒疮。一夜之间,这位东方的伟人一下子变成最可怜的人。

约伯可说是探讨对上帝失望这个主题最先锋的个案,似乎理查德、梅格或任何人可能对上帝会有的失望都预告了。

有位美籍的犹太拉比(指HaroldS.Kushner,《当坏事临到好人身上》是他写于年的作品,纪念他死于年、当时年仅14岁的孩子艾伦。)写过一本书《当坏事临到好人身上》(MenBadThingsHappentoGoodPeople)。

《约伯记》早就提出“担保”:最坏的事会临到最好的人身上。

一种误读

以前,如果在我读《约伯记》时,你来问我《约伯记》在讲什么?我会很快地回答说,每个人都知道它在讲什么。这是《圣经》中处理苦难最完整的一卷书,它讲哀伤逾恒,它讲痛不欲生。

没错,整卷书都绕着受苦这个主题。从第3章到第37章,都没提到行动,只是五个针锋相对的人的对话——约伯、他的三个朋友,还有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以利户。这些对话就是有关苦难的问题。他们一致试图找出,这个不幸的大灾难为什么会临到这个本来居住在大宅院、如今却在一片炉灰中绝望痛苦的约伯身上。

如今看来,我实在错读了《约伯记》。说得更明确点,我根本没有拿整本书来仔细考虑。虽然大部分的篇幅是在谈苦难的问题,但我相信这并不是《约伯记》真正讨论的主题。苦难只是故事的部分,而不是重心所在。就像蛋糕有蛋、面粉、牛奶、发粉等配料,但这些配料是为了做一个蛋糕。《约伯记》不是重在苦难,而是用它当作配料,来探讨更重要的问题。也就是说《约伯记》基本上是以最严厉的方式来探讨信心的问题。

我会有这样的结论,主要是根据第1、2章的情节,说明约伯在地上的“戏剧”是如何由天上的一场“戏剧”延伸而来。

我曾经把《约伯记》看为是人对上帝大失所望时的一场表白——好像梅格的,只不过更长、更详尽,再加上圣经章节罢了。但是,当我再详读时,发现它其实不是在表白人的观点。上帝是《圣经》的主角,《约伯记》这一卷书最清楚地代表了上帝的观点。我觉悟到,我过去只从第3章读起,换言之,那只是从人的观点来看这本书。让我慢慢解释。

如果把《约伯记》看成是一出神秘侦探故事,会帮助我们更深了解。这出戏在公演前,导演对我们这些观众解释作品(1、2章)就好像试映记者会。他还介绍剧情和剧中角色,谁做了什么,以及为什么剧情要如此发展。并且解释剧中一切神秘的部分,只差一个没讲:就是主角会怎么反应?约伯会信靠上帝?还是会否认上帝?

当舞台上的幕被揭开来,各个角色都各自站在台上,除了剧本之外,他们都不知道之前导演跟我们讲了什么话。也就是我们台下这些人都知道剧情,只是主角侦探约伯却毫不知情。他花大半的时间在问一些我们这些在台下的人已经早就知道的问题,他以瓦片刮痒,问着:“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为什么我会遭遇这种事?上帝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对我们观众而言,约伯的问题应该很容易理解,因为我们已经在第1、2章中知道答案是什么。约伯做错了什么?答案是他根本没做错什么。他是代表世界上最好的一种人。上帝不是称他是“完全正直、敬畏上帝、远离恶事”的人?

那么,约伯为什么遭遇苦难?当然不是因为上帝惩罚他,而是在属天灵界的一场争辩中,他被选作当主角而已。

赌注

这么说来,我起初之所以会把《约伯记》读成这么偏差,我想部分的原因是由于第3到第37章那股滔滔不绝对人类困境的质辩,把人卷人那种角力场中,而忘了问题的答案,其实在第1、2章中已回答了。

另一个原因是,前面这两章的确很令人费解。许多解经家在看这段经文时,总不知如何解释才好,有的甚至于干脆说是后人添加的。两章中的对话,显示出上帝和撒但卷入了——你几乎可以在注释上看到有人脸红——没错,就像是一场赌局。回顾约伯一切的灾难,追根究底就像是这两极力量之间的一场赌注。

开始时,撒但宣称约伯是被宠坏的人物,他之所以对上帝忠心耿耿,只不过是因为上帝“四面圈上篱笆围护他”。撒但讥笑上帝因为得不到爱,所以用“贿赂”像约伯这种人的方式来叫人跟从他。撒但指控说:如果事情一不顺心,这种人一定会很快就离弃上帝。

于是上帝接受撒但的挑战,同意让约伯的反应来验证撒但的理论正确与否。就这样,灾难就一件件临到可怜的约伯身上。

我当然不能否认,这种天上竞赛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看,《约伯记》的这场赌注,也着实让我们得以窥探一点属于永恒境界的事。

当人类遭受痛苦,满怀疑团——就像约伯不断被疑问所折磨,而发出“为什么会临到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帝顾念在乎我吗?”“到底还有没有上帝?”之类问题时,只有这个时刻,借着叙述约伯的困境,我们这些旁观者(而非当事人约伯)才稍微窥见了幕后的情景。

《约伯记》的开场白,提供了一点背景,让我们知道世界是怎么被主宰的。整本《圣经》只有《约伯记》显出上帝的观点,把一般向我们隐藏的超自然界的活动稍微显明出来。

乍看之间,约伯仿佛在审问上帝,控告上帝对无辜人不公平的行为。他的气愤、讽刺、被出卖的痛楚、因而几近亵渎的言词,听起来很熟悉,很现代,几乎把我们对上帝最深的埋怨表达净尽。然而,不管约伯是怎么想,第1、2章里证明上帝不受审问试探,而是约伯在受考验。

全书的目的不在苦难:痛苦时上帝在哪里?因开场白已交代过这问题。全书的主题在信心:痛苦时约伯在哪里?约伯会有什么反应?要想了解《约伯记》,就必须从这一点开始。

要信靠超自然的那一位,并不是信以为在今世过完了荣华富贵的一生之后,还有比这世界更想象不到的荣华富贵在等着,也不是信以为在今世过完了饥贫穷困的一生之后,会有无比美好的一切在等着补偿;而是相信:超自然的那一位,此时此刻就是最伟大的存在。

—艾略特(T.S.Eliot)

宇宙中的角色

人算什么,你竟看他为大,将他放在心上?每早鉴察他,时刻试验他?

—《约伯记》7:17—18

有人说,对某些神祇而言,我们就像夏日的飞蝇,男孩随手就可打落;又有人说,如果天父不许可,麻雀的羽毛一根也掉落在地上。

-怀尔德(ThorntonWilder)

对我那位写过一本有关约伯的书的朋友理查德而言,约伯这位古人就像个英雄一样,胆敢跟伟大的上帝较量。

有一次,我听他讲完约伯是如何勇气可嘉之后,我跟他提起约伯是个赌注的看法。结果他很生气地说:“如果是这样,我只能说,约伯付出了地狱般的代价,不过是为了让上帝觉得舒服点!”

说实在的,起初我也难免有这种情绪反应。毕竟上帝用强盗、大火、狂风、毒疮等方式,在约伯生命中“玩”一场天上的竞赛,总不能草草解释两句就算数。上帝要贏一场比赛,干嘛如此大费周章。就像荣格(C.G.Jimg)在他那本有关约伯的讽刺性的书中所问的一样要吓一只老鼠,值得动用狮子那种庞然大物吗?”

然而,当我进一步研读约伯记,我发现我把事情发生的景象放错了地方。原来较量的地方不是上帝与约伯之间,虽然上帝把约伯这个人引在中间,但上帝与撒但才是主要的出赛者。从书中前面后面的几章记载中,很清楚指出,约伯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正在一群旁观者面前作关键性的“演出”。

搅动全宇宙

这一场赌景,让我联想起《圣经》的其他地方,有一些可以看到幕后景象的类似记载。

譬如《启示录》第12章,就描写一场更奇怪的比赛:一个孕妇,身披日头,脚踏月亮,头戴十二星的冠冕,跟一条拖着天上三分之一星辰的大红龙相对抗。那红龙等待着妇人生产之后,要吞噬她的孩子。结果战争打到旷野,有条蛇从口中吐出水像河一样,想将妇人冲去。真是一场天上极剧烈的争战。

解经家对这段记载有许多不同的解释,但大部分都同意,这个怪异的景象是由于耶稣降生在伯利恒所引起宇宙间的纷乱。也就是说,《启示录》第12章代表圣诞节的另一面,跟马槽、牧羊人、婴孩被屠杀等景象相对映。他们两者都是圣诞节的“真实”故事,只是层面不同。

《福音书》是从属地世界的角度来描写圣诞节,而《启示录》则是从看不见的属灵世界来作细节性的叙述。这两个世界在耶稣所说的三个故事中,也有很生动的结合,那就是迷羊、失钱及浪子的故事。三个故事都有相同的重点:当罪人悔改时,天上要有大欢呼。

今天我们透过电视转播,可以看见葛培理布道会中有人走到台前,决志悔改信主的情形。但是耶稣的故事暗示有一种超越摄影机所能拍摄的景象,就是在看不见的灵界中,因人的悔改,有极大的宴席摆开,正欢悦地在为此事举行盛大的庆祝。

相信有一个看不见的世界存在,就是今日信心与否的分野。

有许多人起床、吃饭、开车、工作、打电话、养孩子,又上床睡觉,从来不想一下那看不见的世界。但根据《圣经》,人类历史不单是朝代人事的兴亡,同时也是宇宙战争的舞台。

在看得见的世间里,一桩似乎“平常”的事故,可能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有着不寻常的影响:《路加福音》第10章中记着七十人的短宣,使撒但从天上像闪电一样坠落;第15章中描述一个罪人悔改,天上要欢喜快乐;《启示录》第12章谈及一个小孩的出生搅动了整个宇宙。

而这些变动影响,却是我们肉眼所看不见的——除非是像《约伯记》和《启示录》中让我们惊鸿一瞥。

而一个存在于肉眼世界中的凡人约伯,竟然被调派在一场考验中,带来重大的影响。他没有亮光来指引他,也无任何暗示告诉他这个看不见的世界不但存在着,而且对他很在意。就像实验室中的动物一样,约伯被选作解答人类极重要的问题的关键人物,并且攸关宇宙历史重要的一个片段。

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在小小星球上一个小不点,居然能对宇宙有如此影响,简直叫人难以置信。

正如来安慰约伯的最后一位朋友以利户所以为的:你若犯罪,能使上帝受何害呢?你的过犯加增,能使上帝受何损呢?你若是公义,还能加增他什么呢?他从你手里还接受什么呢?你的邪恶或能害像你这类的人,你的公义或能叫世人得益处。

不过,以利户是大错特错了。从《约伯记》的前后几章中证明,上帝是受这个约伯的反应大大地影响,而且全宇宙都正濒临危急之中。

在后面的《以西结》先知书中,上帝还很引以为傲地把约伯,连同但以理、挪亚并提为祂所喜悦的人。约伯的故事是一个鲜明的例据,显示出地上的生活,与整个宇宙息息相关。

当我刚幵始研经时,免不了想避开这尴尬的第一章,可是如今我相信,无论它是一场戏或它已成为历史,这赌局提供我们很重要的信息和盼望,可能是《约伯记》里最有力、最经久的教训,那就是:一个人的信心具备极重的分量。

《约伯记》确定一件事:我们对试炼的反应如何,关系重大。我们个人信心的事,紧紧牵连在宇宙的历史中。帕斯卡尔(Pascal)说:“上帝曾赐予我们攸关大局(causation)的尊严。”

我们可能像以利户一样质疑,一个人能撼动什么呢?但《圣经》不断提醒我们,像约伯记的赌局,在其他信徒身上也一样会发生。我们是上帝的展示窗,对不可见的世界的势力展示祂的作品。

使徒保罗借用当时古罗马的斗士,进入竞技场的过程来比喻“我们成了一台戏,给世人和天使观看。”同一封信中,他更惊人地说:“岂不知我们要审判天使吗?”

我们人类虽然只是宇宙具体可见千万亿星球中一个小小地球的一丝灰尘而已,新约却坚持说,我们的事要决定宇宙的未来。保罗加重语气说:“广受造之物,切望等候上帝的众子显出来。”

万物的叹息劳苦,只有在人类变化之际,才得以脱离败坏,得享自由。

大回转

从基督徒的观点来看,人类的历史全部发生在《创世记》起头和《启示录》末尾中间这段时间,而两者所描绘的情境极为相似,几乎是同一笔画所勾勒出来的:有乐园、河川,上帝的荣耀及生命树。

历史的开始与结束都在同一个地方,而中间的每一部分就是记载如何挣扎着想拾回起初所失落的一切。在乐园中堕落之后,历史便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创造的上帝原先凭着自己,已经使无变有,造出奇妙的世界。现在,这个新工作就是“再造”,也就是上帝使用人来重新再造人所破坏的万物世界。

在起初的创造中,秩序是:先有星辰,再有天空、海洋,然后有树木动物,最后才是男人女人。而再造中,就颠倒了秩序:先从人,然后再把其他万物恢复过来。

从许多方面来说,再造比初造要困难许多,因为它要仰赖有瑕疵的人来进行。尽管它花了上帝最高的代价:上帝儿子受死,但上帝依旧坚持要从下往上来医治这个世界,而不是从上往下做。

当我查考《约伯记》时,我发现这项赌注,基本上,还是在回答上帝创造起初所发出的问题:人类会选择爱我?还是会选择反抗我?

从上帝的角度来说,这是人类历史最中心的问题。从亚当就开始问起,一直到约伯,再到世上曾经活过的每一个男男女女。《约伯记》的赌局,把所有人类都圈入这个试验中。

魔鬼撒但否认人有真正的自由。当然,我们有下滑的自由意志——亚当和所有他的后嗣都证明这一点。但要上溯,要不计代价的信靠上帝……(当上帝像仇敌一样时,人还会不会信靠祂呢?)或者,当信仰只是境遇或条件的产物呢?

《约伯记》的篇章,暴露出撒但是第一个伟大的行为学家:认为人是被支配着来爱上帝的;如果把赏赐拿走,他的信心就会跨台。但赌局把撒但的理论拿来受检验。

我认为约伯的试炼,就是对人类的自由意志一项重大的考验。古代如此,现代也如此。

今天这属于行为主义的时代,以为人类只不过是一串DNA的结构、基因群的本能、文化的条件和一些历史潮流的冲击所组合而成。但即使在行为学的世代中,我们宁愿相信人类每天所做的千万次难易的选择,仍是算数的。《约伯记》也如此坚信。

一个人的信心会产生不同的结果。人类毕竟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正如约伯为那些面对苦难的人所设立的典范一样。

人会对上帝产生失望,经常是因为遭遇到类似约伯的环境而引起的。孩子的死去、悲惨的意外、工作的丧失等,带出像约伯所问的问题:为什么会临到我?上帝怎么会跟我作对?上帝怎么会显得如此遥远?

读过《约伯记》的人,我们会知道幕后的赌注,但是等到试炼临到我们自己的身上,就不会有这样的眼光。悲剧的来临,让我们陷人迷雾昏暗中,看不见幕后的情形。于是重演约伯的心境,上帝的名声就得再一次受到成败难料的世人的回应所驾驭。

约伯信心的战场是失去财物、家人、健康。我们面对的挣扎也许不同:事业失败,摇摇欲坠的婚姻、性倾向、差劲的身材以致交不到朋友等等。我们因而希望上帝来改变:假如我长漂亮英俊些,事情就会顺利;假如我有更多钱,或至少找到一份工作,我就很容易来相信上帝。

事实上,就像《约伯记》,最大的战场不在外面,而在我们心里。我们要不要信靠上帝?

《约伯记》教导我们,当最难相信和最不可信的时候,是最需要信心的时候。

约伯的挣扎,显示出圣经在别处已经解释过的重要真理:我们的抉择,攸关全局,不仅决定我们自己的命运,令人惊奇的,更攸关上帝和祂所统管的宇宙。

简言之,上帝已把参与“大回转”的工作,使宇宙从败坏中复元的尊贵权利,托付给我们这些贩夫走卒。

我在本书中所提及的所有对上帝大失所望的理由:各种癌症、各类死亡、各形各色的破碎关系,以及我们这个野蛮星球上所发出的各种呻吟呼救——所有这些残缺不全都要被扫除尽净。我们有时难免会质疑上帝的头脑,等祂等到失去耐性。(毕竟门徒们当年,在耶稣拒绝实现他们的梦想,不在地上建立肉眼可见的国,而是建一个不可见的属灵国度时,他们也曾大失所望啊!)

但是,旧约先知们所有辉煌的预言,将来都要实现。而我们,你和我,就是被拣选协力要来实现的人。

再也没有人曾经像约伯那样,把这世界的苦痛和不公陈述得那么尖锐;也再没有人对上帝的失望之情强过于他。我们只能从他对上帝的埋怨和上帝显出的大能中分一杯羹。但《约伯记》并不是以埋怨(这是人的观点)来开始的,而是以上帝的观点。

在开场白中,赌局那一幕就立下微微闪亮的真理:约伯以及你、我都可以投人这一战局,使宇宙一切的错误都为之翻盘,我们能使一切改观。

约伯记对“为什么受苦”这个问题,没有提供满意的答案,却取而代之问另一个问题:“到底这一切的目的何在?”

经过试炼仍然对上帝保持信心,佝偻、倔嘴的老约伯,竟帮助弭平了他曾大声抗辩的世上的痛苦与不平。梅格在黑暗中,甚至眼睁睁看着两个孩子死去时,还依旧顽固地信靠上帝的爱,也一样帮助了世界从错误败坏中回复过来。

上帝为什么要让邪恶痛苦嚣张地存在这个地球上?为什么祂能在眨眼之间可以成就的事,要留给我们慢吞吞地来进行?上帝为什么要迟延?上帝是为我们的缘故迟延退缩,因为我们是祂再造计划的中心。

上帝下赌注以及人类历史的背后用意都是为了培育我们,而不是为了上帝自己。我们的存在,向宇宙间的势力宣告万物恢复的工作已经在进行。

而每一个像约伯般信心的举动由上帝的儿女中产生出来时,都能发出钟声,传之久远,并在宇宙间萦绕不已。

我们在今世的生活,要活得像一场真的战役——在宇宙真有狂野之物,需要以我们的信仰与理想去救赎的。-磨姆斯(WilliamJames)《信仰意志》

我每日活在可敬畏的永生中已相当一段时日,如今依旧;而不是错以为:人生不过儿戏一场,到头来所有的赛手都获盼同等不值的奖项一般。-艾略特

上帝公平吗

《约伯记》30:26-27节这样写道:“我仰望得好处,灾祸就到了;我等待光明,黑暗便来了。我心里烦扰不安。”

派克的书《心灵地图》(注:另译为《少有人走的路》,作者斯科特·派克,该书讲述了作者如何灵活运用传统心理分析方法去解决人生的冲突和难题。)开场就率直的一句:“人生何其艰难!”

如果把《约伯记》浓缩成一句,大概全书每一页都会大声喊出“人生是不公平的”这句话。

今天的我们并不比几千年前的约伯更容易忍受不公平,我们从“苍天无眼”这句话就知道,人不单是面临悲惨之境时,甚至是在车子发不动、支持的球队输了、加油时下起雨来都会这么想。

我们总认为,人生应该公平合理,上帝应该在管理世界的事物上好好加加油,办好祂的差事。然而,现实与理想之间不断出现差距。这种持续的张力,也透过《约伯记》而引爆出来。

约伯和他的朋友们经历三回合冗长、像疾风扫过的言语拳击赛后一致同意:上帝理当是赏善罚恶的。那么,像约伯这种善人,怎么还会遭罚呢?

约伯的朋友对上帝的公平胸有成竹,告诉约伯说:“你用一点常识就知道,上帝不会无缘无故击打你,你一定私下犯了什么罪。”

约伯十分清楚,自己并没犯下什么值得这么严惩的罪,万万不同意,他要辩解自己的清白。但是,苦难逐渐击倒了约伯最深处的信念,约伯困惑了:上帝还顾念我吗?毕竟,他已蹲卧在灰烬堆中他生命的尽程了,他已是残破绝望被上帝弃绝的人。约伯哭说:“你们要看着我而惊奇,用手捂口。”信心动摇的危机,开始在他里头滋长。

上帝公平吗?

这念头让约伯对原先信任的每一件事都打上问号,否则,他又如何能解释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他环视周遭不公平的例子,有些恶人一样飞黄腾达,他们根本没有受到惩罚,而敬虔的人却反而受苦。还有,人一辈子不曾想过上帝,照样过得幸福快乐。这些简直令约伯难以再讲下去:“我每逢思想,心就惊惶,浑身战兢。”

对我们而言,《约伯记》看起来这么有现代感的原因也是如此。《约伯记》中对人生的不公发出高亢刺耳的字眼,似乎特别符合我们这个被痛苦煎熬的世代,只要把我们当代传媒的电源插座接上约伯的辩解——第三世界里挨饿的无辜孩童,南非忠心的牧者被囚禁在监里,毒枭或娱乐圈人昧着天良谋取暴利,某些欧美富豪从来就不思想上帝却还能享尽荣华富贵……

约伯对不公平世界的质问,不仅没有消音,反而越来越响亮、震耳。我们仍在等待一位有爱、有能力的上帝,祂为什么不遵守善恶的法则?

正视公平

世上每一个人,大概在生命的某些时刻,都会面临约伯所面临的这个可怕的难题。上帝公平吗?

对这个难题很明显的一个反应,就像约伯的妻子会说:“你弃掉上帝,死了吧!”当世上这么多恶事横行时,为什么还要有这么感情用事、相信上帝是慈爱的?而且在今天这个类似约伯的时代,恐怕有更多人跟她一样主张。

如柯辛斯基(JerzyKosinski)或魏瑟(ElieWiesel)(注:这两位都是犹太籍作家),起初对上帝的很强的信心,却因纳粹集中营恐怖的瓦斯屠杀而如烟飘逝。在目睹历史上最野蛮的不公后,他们只能作出结论:上帝根本不存在。(人的本能还是会自己下断语的。柯氏或魏氏无法回避胸间那股盛怒,因为他们也觉得被弃绝了。只是他们忽略了一件事:潜藏在人心中的正义公平的观念,又是从何而来?我们为什么会冀望一个公平的世界呢?)

另外有一些人既关心世界的不公,又无法否认上帝的存在,就提出另一种可能说:上帝可能也同意生命是不公平的,但连上帝也无能为力。犹太拉比库斯纳(RabbiHaroldKushner)在他的畅销书《当坏事临到好人时》中,就采取这种看法。在他亲眼看着儿子因病去世事时,他写道:“想把混乱整理妥当,连上帝都会感到棘手难办。”“上帝是公正的上帝,可惜没有力量。”

根据库斯纳的说辞,上帝跟我们一样也感到挫折,甚至气愤。但祂跟世上的人一样,缺乏能力来改变现实。有千百万读者,对他所塑造的上帝感到安慰,因为至少上帝是富怜悯心的,虽然祂极其软弱。

然而我在想,这些人读了《约伯记》的后五章中上帝对自己的“辩护”之后,不知会作何想。因为《圣经》再没有其他地方比这段笔述上帝的能力描绘得更淋漓尽致了。

只是,如果上帝真是大有能力,为什么祂要选一个最坏的状况,让他的“无所不能”最被质疑?魏瑟提到库斯纳所描绘的上帝时说:“如果上帝真是这样,他为什么不干脆辞职,让更有能力的来取代?”

第三种人在面对世界的不平时,采取前瞻未来的方式来回避难题。他们说不公平的事是暂时的,最终公正一定会到来。印度教的轮回解释,还运用数学精确地算出:完美的公正需要每个灵魂花上万次轮回才会产生。因为到那时候,一个人才会因所受的痛苦和快乐总和加起来,达到正确的因果报应效果。

第四种人则干脆否认有这个难题,而坚信世界是公平公正的。像约伯的朋友一样,他们坚持说世界是按着定规来运行:好人一定会丰盛,恶人一定要失败。

我在印第安纳州看到的那个靠信心医病的教会,就是持守这种观点。在电视上的宗教节目也经常可以听到同样的信息。这些布道家应许人只要凭着真信心来求告上帝,就会有健康的身体,丰富的财物。

这种论调显然很得人心,但并不符实。婴孩在子宫时就得艾滋病、殉道者被杀害,又该怎么解释?我不能对我的朋友梅格说:“如果你好好祷告,你的女儿就不会死。”也不能对她说:“上帝之所以让你女儿佩琪死去,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事。”

其实,这两个观点都出现在《约伯记》里,而两种观点后来都被上帝推翻。

诚然,要硬说生命是完全公平,需要像奥林匹克式信心般的跳跃。一般来说,基督徒的反应不是去否认世界的不公,而是去好好分析,像约伯的朋友一样,找出苦难背后的理由:

“上帝是想教导你一些宝贵的功课。你应该对你有机会用信心来依靠他感到荣幸,而不应该苦恼。”

“好好默想你还能享受的恩典——至少你还活着。你总不至于相信天色永远常蓝吧!”

“你正在接受训练,有机会操练信心的筋骨。不要烦恼-—上帝不会试验你超过你所能但当的。”“不要大声埋怨!不然你会失去对不信主的人作见证表达信心的机会。”

“有些人比你更惨。你应该不看环境而只需感恩。”

约伯的朋友们提供像这类智慧的话语、似乎颇有道理。但《约伯记》很明白地显示,这些“劝告”并不能回答一个在痛苦中的人所发出的问题。这帖药给错了,而且给的时间也不对。

最后还剩下一个解释世界不公平的方法,那就是约伯在听取其他解释后所下的结论,也就是我在本章开头所建议《约伯记》全书的大纲应该用的一句话:“人生是不公平的!”

对约伯而言,这种结论不是哲理的领悟,而是自然的反应。既是自然,就对任何受苦的人产生回响,以至于每一个人也会同样像约伯一样问:“为什么是我?”“我做错了什么?”现代约伯

当我写这本书时,我立下主意要经常跟一些自以为被上帝遗弃的人在一起,好让我写书时常常记取那种失望疑惑的面部表情。当我写到有关《约伯记》的部分时,我决定去访问一个跟约伯很像的人,这个人的名字我姑且叫他达仁。

达仁和约伯一样可以说是个“义人”。当然不能算完全,但是算得上是忠心的楷模。他在受过几年心理医疗的训练之后,却决定放弃可以赚大钱的前途,选择在都市里服事主。达仁一连串的“麻烦”是从几年前当他太太发现乳癌之后开始。医生虽然把一边乳房切除,但两年后癌细胞却扩散到肺部。从此达仁必须担起家务事,双挑为父为母的责任,同时看着妻子饱受放射治疗的痛苦,有时连食物都下不了肚而吐出来。头发掉光了不算,还经常觉得疲累不堪,甚至陷入恐惧害怕的低潮情绪而不能自拔。

有一天晚上,达仁开着车子载着妻子和十二岁大的女儿在路上行驶。忽然有个酒醉驾驶的车子越过中线迎头撞了上来。达仁的太太吓了一大跳,但是没有受伤。女儿的手臂折断了,而且脸部被玻璃碎片刮了好几道伤痕。伤得最惨最重的是达仁,他的头受到剧烈的撞击。这件车祸之后,达仁就常常头痛。他再也无法整天工作,有时还搞不清楚方向,而且还很健忘。最糟的是,车祸伤了视神经,有一只眼睛根本不听使唤,随意乱动,看不清楚。后来发展成严重乱视,几乎到了没有辅助物就下不了楼梯的地步。达仁对这些都忍耐学着适应,就是有一点让他很受不了:看书时一次只能看一两页。他一生最爱看书了,而现在必须选着看,或是用懒人听书的方式。

当我打电话约达仁接受访问时,他建议我们在早餐时见面。而日子来到时,我猜想这个早晨一定不好过。因为我已经先后访问了约十二人左右,听了一大堆对上帝失望透了的话。如果别人有权对上帝生气,我想达仁是第一个。因为那星期当中,他太太刚接到个最坏的消息,告诉她在肺部里又出现了另一个黑点。

吃早餐时,我们谈了点家常事。达仁吃的时候很专心,虽然戴着厚厚的、矫正视力的眼镜,但还是很吃力地才能把叉子放在嘴里。我跟他谈话时,很用心地注视他,试着不被他那乱动的眼神所分心。好不容易把饭吃完了,喝咖啡时,我就提到我写这本书的事。我问他:“你对上帝失望时学到哪些事,或许这可以帮助那些遭遇困境的人。”

达仁好一阵子没出声,然后摸摸花椒色的灰胡子,朝我左肩望了过去,一瞬间我以为他患了短暂的失忆。他最后才说:“腓力,我真的告诉你,我不觉得对上帝有什么失望。”

我听了吓了一跳。达仁是个诚实人,绝不会只套用公式的回答。所以我没作反驳,等着听他会怎么解释。

“理由是这样。从我太太生病到车祸发生,我学会不把上帝和生活相混淆。我不是个斯多亚派的苦修主义者,所有碰到这些事时,也像别人一样会生气、难过。我很自然地会诅咒生活、生命中不公平的事,把心中的忧伤气愤都发泄出来。但是我相信上帝对车祸那件事,也一样感到忧伤气愤。我不能因为所发生的事就责怪上帝。”

“因为毕竟在物质身体现实世界之外,有个真实的灵性世界。”他继续说着,“我们总以为因为上帝是公平的,所以人生也应该是公平的。但问题是上帝不等于人生本身。如果我把上帝和身体的生命混为一谈,比如说有上帝就有好的身体,那么我才真的会掉入失望的深渊中哩!”

“上帝的存在,上帝对我的爱,绝不取决于是否有好的身体。老实说,我在残疾中比先前反而更有时间和机会,来建立与上帝之间的关系。”

这一刻实在有点讽刺。好几个月来,我一直沉醉在信心的失败中,也找到好几则故事来说明对上帝的失望感。我本以为选上达仁作为现代约伯的表征,一定可以从他口中吐出一大堆苦水。没想到我却反而来上了一门研究所程度的信心课程。

达仁继续说:“如果我们可以在生活环境影响之外建立与上帝的关系,那么在物质现实有所变化甚至瘫痪时就能够支撑下去。虽然人生有不公平,我们还能信得过上帝,这岂不是约伯记的重点?”

尽管达仁这种二分“物质现实”和“属灵现实”的方法叫我感觉有些不舒服,不过这种想法也满新鲜的。所以我们接下来花了约一个钟头一起来看《圣经》,看看到底他的想法通不通。

在西奈旷野,上帝保证物质的好处——健康、丰盛、胜战——但并没有帮助以色列人属灵的表现。反而旧约中的伟人(亚伯拉罕、约瑟、大卫、以利亚、耶利米、但以理等),从“物质”现实说,上帝好像是位敌人一样;虽然都经过困苦的试炼,然而每一个却学会信靠上帝。他们的信心便从“契约式的信心”——如果上帝对我好,我就跟随他——转变成能够超越苦难与上帝之间的关系。

讲到这里,达仁突然看了看表,说他已经迟了,要去赶另一个约会,必须要先走。不过他走之前说:“我希望你回家后,好好再把耶稣的故事读一遍。他的一生‘公平’吗?对我来说,十字架推翻了历代以来以为生命应该是公平的这个基本的假设。”

我们本来要讨论《约伯记》,结果却变成讨论起耶稣来:一个是旧约上帝所爱的人遭受不公平的待遇,一个是新约上帝自己的独生子,比约伯所遭受的更甚。

我回到家,接受达仁的劝告,好好地把福音书再看过一遍,想想耶稣对这个“人生公不公平”的问题会作怎样的解答。结果我找不到耶稣否认人生不公平的说词。

当耶稣面对一个生病的人,他从不讲一篇道说“你就认命吧”,而是医治凡来求告他的人。从他对有权有势的富人所说的话,可以看出他对社会不公平的想法。

上帝的儿子对人生的不公平的反应,跟其他人没有两样。他看见人受苦,心里就极其忧伤。当他的朋友拉撒路死时,他还哭了。而在他自己面对苦难来临时,也畏缩不前,并且三次求告有否免除苦难的可能。

上帝对不公平的难题,不是用言语来回答,而是用道成肉身、亲身造访的方式。耶稣用血肉之躯,在物质现实中展现最不公平的地方,来说明上帝对不公平有什么感觉。他自己成为一个答案,成为有关上帝良善的问题一个最终极的答案。

读完福音书,我想到如果我们这些作为主耶稣身体的人,能尽我们毕生之力做他一生所做的——服事病人,喂饱恶者,抵抗恶势力,安慰忧伤的人,带给人爱与饶恕的好消息——那么,也许“上帝不公平”的问题就不会像今天这样那么咄咄逼人地被人问起。最大的不公平

上帝不公平吗?答案在于我们怎么认同上帝与生命。人生在世当然有不公平,但是,诚如达仁所说,十字架对这个问题作了永远的处理。

作家卢云(HenriNouwen)曾经说过在巴拉圭一个他所认识的家庭的故事。父亲是个医生,常常发表反对军统统治以及权力滥用等言词。地方上的权势想报复他,就把他十几岁的儿子抓了去,将他严刑拷打致死。地方上的人很气愤,想把这男孩的葬礼变成一场示威大游行,但是这个医生父亲却选择另外一种反抗的方式。在葬礼当天,他把儿子的尸体,就是他从监狱中带回来的样子——光着身子,电击的痕迹、香烟头的灼伤和毒打的累累痕迹——展露在众人面前。村民从尸体旁边走过,看到的不是棺木,而是血淋淋的狱中床垫。这是次最强烈的示威活动,因为他把所有不公平的地方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这不正是上帝在各各他山上所做的?那些怀恨上帝使人生不公的人,正是说:“上帝才该受苦,不是你,不是我。”那些咒诅的话,指上帝瞎眼不公,而就在钉死耶稣的那天,上帝的确瞎了眼,不公至极。

十字架上悬挂着主耶稣的身体,赤裸裸又伤痕累累的,表露尽这世界的残暴与不平。在十字架上同时显明:我们的世界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以及我们的上帝是怎样的一位上帝:一个粗暴不公的世界,和一位充满牺牲之爱的上帝。

没有人能免除悲剧与失望——连上帝也无法避免。耶稣没有提供我们逃离不公的方法,不遭受不公平的待遇,而是提供穿过不公平的方法。受难日虽然推翻了所有以为人生应该公平的信念,但是复活主日的到来,给这谜题带来惊人的线索;就像穿过黑暗之后,有一线光芒照了出来。

追求公平这种基本心态是不太容易死去的。谁不盼望此时此地世界变得更公正些?我也承认,在暗地里常渴望这个世界变成“免于错误”的地方。我希望我的专栏文章永远受到欢迎,我的身体永远不老化/不衰残,我的嫂嫂不会生个智障儿,好友的女儿佩琪也能长命。

但是,如果我把信心维系在“免于错误”的地球上,我的信心一定会让我失望。最大的神迹也没法解决地球上的问题:所有被神迹治愈的人,最后不都也死了吗?神迹不是解决这个地球的方法,我们需要比神迹更大的事。我们需要的是新天新地。只有等到我们拥有这新天新地,不公平才会消失的。

我有位朋友,在痛苦与悲伤中,费力地维系着他认为上帝是慈爱的信念,冲出一句话说:“上帝就是拿复活来作搪塞!”这话不太合乎神学,也很粗鲁,但背后隐含着一件令人感伤的事实。基督的十字架固然胜过了恶者,但是没有胜过不公平这个事实,所以复活才有必要,因为只有当那一天,上帝把一切物质现实重新归回在祂的管理之下时,“不公平”才会全然消失。

只是,在那一天之前,我们当确切记住,我们目前生活在受难节与复活节之间的那个礼拜六。"我们被要求要爱上帝(更何况是在旷野中),就好像:病倒了,还被要求痊愈起身;渴死了,还要欢呼吟唱;腿断了,还要跑下去。然而,这却是最大的诫命。甚至在旷野时——特别是在旷野时——你仍要爱他。"——布耶赫那

上帝为什么不做详细解释

我们假设过约伯是圣经上探讨“对上帝失望”这个难题的主要个案,那么接下来上帝亲自在旋风中说的话,当然涵盖解决这项疑惑的最重要的答案。所以让我们好好来看看上帝怎么为自己辩护。

依我想象,上帝可以这么说:“约伯啊!我对所发生的事真的很难过。你已经为我的缘故忍受许多不公平的试炼,我实在很引以为傲。你不知道这对我和整个宇宙有多大的意义。”像这样一些赞扬和同情的话,或者至少对“幕后”看不见的世界之所以引发出这些事,稍微做点澄清,都会给约伯带来不少安慰。

但是事实上没那么回事,上帝用更多的问题来“回答”约伯。祂仿佛把前面三十五章那么长对苦难的辩论全部放在一边,取而代之的是带约伯在自然界中好好绕行一圈。上帝好像把约伯引入祂私人的作品展示馆中,很得意地介绍祂所创造的山羊、野驴、鸵鸟、飞鹰等活物,并且赞叹不已。

从文学观点来看,约伯记这几章诗词文笔,真可谓文学中的上乘之作。然而,当我一面惊叹上帝对万物美妙描述的同时,心中难免感到纳闷。上帝为什么会选这个时候来给约伯上自然课?难道这些话最合适最得体?

布耶赫那(FrederickBuechner)在他写的《盼望之思》(WishfulThinking)一书中,把上帝的这段演讲综合起来说:“上帝不做解释,上帝要激发约伯,要问约伯他认为上帝是谁。因为要对约伯解释他想知道的事,就像对一个脑筋不灵光的人解释爱因斯坦。……上帝不要把他的伟大计划显明出来,上帝要显明的是他自己。”(注:隐含的意思是,除非你更了解一点物质世界是怎么回事,约伯你就别告诉我应该怎么来管理道德世界的事务。)

在优美的诗作底下,约伯透过长篇大论发牢骚说:“上帝啊!你为什么待我这么不公平?”“你应该设身处地为我想想。”

上帝却大声回说:“不!你才应该设身处地为我想想!除非你说出太阳每天怎么升起,闪电怎么发生,河马怎么设计出来,就不要批评我是如何在管理世界。”

上帝这番话的威力非比寻常。虽然上帝并没有回答约伯任何有关苦难的问题,但却叫约伯俯伏,并且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失望的阴影消逝得无影无踪。

我们无法理解的

不过,对我们这些没有听见上帝在旋风中对我们说话的人而言,实在很难想象上帝到底是对约伯说了什么话。

对我而言,从上帝不可捉摸的回答当中,似乎产生更多疑问,我无法呆呆地等着“为什么”的问号消逝。每回我跟遭遇像梅格的人谈话,或我自己的生活也有难题时,问号就会浮现。

上帝回绝约伯的提问,对拥有“现代头脑”的人,很难接受。我们就是不喜欢人家说:有些事是我们无法理解的。

我有一本名为《未知世界汇编》(TheEncyclopediaofIgnorance)的书,搜罗了许许多多目前科学还不能解释的现象,但科学家总不断在尽力探索,好补满知识上的空档。难道上帝故意把某些知识围篱起来,做成《未知神学汇编》?好让世人无以明白吗?

我再怎么抗拒,也无法不从约伯记得到这种“人生为何如此不公”的推论。上帝何时会引致苦难?何时又会默许苦难?这两种又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上帝有时缄默不语、有时又很亲近?为什么上帝有时放过大好时机,抽身、袖手,就是不肯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连个解释也不给?不仅约伯不解,其他世人也无不能解。

我再怎么抗议,也不能就约伯的疑问归结出什么答案来,因为上帝没有提供答案。我只能苦苦询问:上帝为什么不给答案,为什么要有那本《未知神学汇编》?

如今我们面临的是《圣经》未曾启示的部分,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纯粹是一种猜想,为那些没有找到答案(即使上帝也拒答)就不得满足的人,所设想的一些“解答”。

一、也许上帝不让我们理解,是因为了解之后不一定对我们有帮助。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上帝要向我说什么?”这几乎是每一个在苦难中的人,都会急着拿来折磨自我的问题。

在《约伯记》中,上帝避开那些寻找“原因”的问题,而专注在我们信心的响应。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上帝真的全盘托出,回答了我们的问题,又会怎样?我们总以为如果我们知道了背后的原因,我们就比较能忍受苦难了,是这样吗?

《约伯记》和《圣经》另一卷书《耶利米哀歌》有许多相仿之处。一个是面对破碎的家庭,一个是面对破坏了的圣城,同样表达出愤怒、怨恨、对上帝极深的失望。事实上,哀歌的某些篇章读来就像改写自那本比它更古老的《约伯记》。然而《耶利米哀歌》的作者在写这卷哀歌时,并不是不知道耶路撒冷城为什么会落到这种毁灭的光景:因为希伯来人毁了与上帝所立的约。然而知道原因并无法削减痛苦、绝望和被遗弃的感觉。他甚至像约伯一样的口气说“主如仇敌吞灭以色列……”“你为何永远忘记我们?为何许久离弃我们?”他如此问上帝,尽管他已经知道原因为何,因为书上其他地方已经详述过了。

什么样的解释,才能对约伯、耶利米、梅格产生安慰的效果?

知识是被动的、纯理性的,而苦难是主动的、亲历其境的。知识性的答案并不能解决苦难的问题。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上帝差派祂的儿子来到世上,作为祂对痛苦的响应——让祂亲身体验痛苦,吸收痛苦。

道成肉身的举动并没有“解决”人类的痛苦,但至少是一种主动亲身的响应。世上没有其他的言语可以比道成肉身的“道”(话语),说得更响亮、更剔透。

你如果想从《约伯记》找到对“为什么”的解答,你会失望而去。上帝回绝了约伯“为什么”之类的问题,约伯收回了他的疑问,连三个朋友也后悔先前所说的错误假设。

耶稣同样避开苦难的成因。当门徒在约翰福音第9章及路加福音第13章,对生来瞎眼的人和当地两桩不幸事件下定论时,耶稣都责备他们。由此可见,对于“为什么”的问题,想提供速成有力的答案,往往是枉费工夫的。

任何时候,当我们想替上帝解释某些道理时,都要小心,可能踩上危险之地。甚至当好意要安慰一个小孩“上帝很爱你的爹地,所以把他带回天家”时,也可能越了线,踩入《圣经》并未认可的领域。

虽然一些天灾人祸,如:坠机、瘟疫、拥枪滥杀、蓄意的药物毒害、非洲的饥荒等等,都在等着一个令人心服口服的解释,但《约伯记》却留下重要的提醒:上帝根本不想做解释。

二、也许上帝不让我们理解,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了解。

上帝理直气壮,不对约伯解释“为什么?”并非想规避作答,故弄玄虚。像我们这一个小星球上的小生物,怎能了解宇宙间伟大的设计。

就像要对瞎子形容颜色,对聋子讲解莫扎特的交响乐,对连原子都不懂的人谈相对论。再比如,如果你想跟显微镜载玻片上的生物沟通,“宇宙”对这生物而言只有二度空间,它也看不见在四周之外的事物,那么你怎么告诉它有关空间、高度或深度的观念?

你从“上头”望下去,你很清楚了解这个生物的二度空间和环绕在它周围的三度空间,但是生物在“下头”,只能了解二度空间的世界。(注:人类学家也有类似这种“认知差距”存在于偏僻文明的报告。在新几内亚的印第安村,当人把丛林的照片给土著看时,他只能认出是平面纸张上的一些彩色记号和斑点。要经过教导,才会学习到如何“看出”这张二度空间的照片,其实包含了三度空间的图像:鸟儿、树木及瀑布。)

同样,在我们知觉之外存在着我们看不见的世界,除非借着神迹偶尔侵人到我们“空间”中,我们就无法使用我们具备的感官能力去领会整张画面的图案。

导演伍迪?艾伦(WoodyAllen)在他的《开罗的紫玫瑰》一片中,就充分探讨这二度空间的层次。一开始是从米雅?菲罗的眼中见到那位正在饰演一部电影的男主角。令人难以置信的这男主角竟跳出二度空间的影片(银幕)现身于新泽西戏院的一隅,他突然进入“现实”世界,与目瞪口呆的米雅?菲罗并存。剧外的世界带给两位演员许多惊奇。当他挨揍时,他本分地倒地(像配合银幕表演所需);当他和米雅?菲罗接吻时,他静立,等着镜头淡出。

当有人要讲解上帝“就是统管每一件事,跟整个世界有关的那一位”时,演员立刻会意地点点头:“你是指梅尔先生制片公司的大老板。”他的认知概念,完全受限在拍电影的世界。

最后,男演员又爬回二度空间的电影银幕,当他向其他角色演员解释真实世界时,大家瞪着他看,以为他刚从精神病房出来,他在胡说八道,哪有什么“真实”世界,只有电影中的世界才是真的。

伍迪?艾伦就是用这观点,来解释那些活在二度空间的状况。如果一个世界(二度空间或电影中的世界)是活在另一个世界中,就非得从另一个世界来俯瞰不可。

长话短说,回到《约伯记》,约伯绝大部分的质问,都是与“更高”层次的世界有关,那另一个世界,是他所无法理解的。

上帝住在“更高”层次,另一种向度中。宇宙不包括有祂,是祂创造了宇宙。

我们无法理解祂是怎么不被时空所限制。除非祂跨进我们这物质的世界中,我们就永远看不到祂。这种“跨进”,就好像剧作家在剧中引进一位角色般,又像现实世界中某人在一部电影中暂时露脸一样。

时间这回事

有位妙龄女郎名为聪颖,其速度快于光速,某日,她才出发,攸地,就在前晚回到了家。

时间观念是上帝和我们看法上的最大不同。这种不同造成许多没有解答的问题,也造成其间的分歧。

奥古斯丁在《忏悔录》第11册中讨论到时间的问题。“什么是时间?”“如果没有人问我,我知道它是什么。如果我想对问我的人加以解释,那么我就不懂它究竟是什么。”

有人问:“上帝在创造万物之先做些什么?”奥古斯丁以为既然上帝在创造万物时发明时间,这个问题根本无意义。只会显露出发问者是受时间观念的限制,所以才发出这种问题。(注:这种认知的差异,也有助于澄淸先知书中一种最混淆的现象。先知们一点儿也不在意他们所预言的事件——无论是敌国入侵、地震、要来的王或新天地是否要在明日或千年后或三千年后才发生。事实上,即或对马上发生的事件,他们也是将其显现在与其他未来事件相同的段落里,并且模糊以对)

在时间之“先”只有永恒,永恒对上帝而言就是无穷尽的现在。对上帝而言,千年如一日,一日如千年。

自从爱因斯坦把时间和空间连接起来后,我们现在知道时间是相对的而不是绝对的;也就是说,对时间的认知是根据观察者相对的位置而定。臂如说,年2月23日这天晚上,一个位于智利的天文学家用肉眼看见了一颗遥远的超新星(Supernova)爆炸,这次爆炸一秒间所释放的威力大到是太阳十亿年所发的热力总和。但是这个爆炸事件是否真是在年2月23日发生的?如果从我们所在的星球来观看,的确是在此日。然而事实上,这个超新星是在年前的十七万年爆炸的,因为光一年行走六兆里,所以要花上十七万年才到达我们银河系。

这也就是永恒的眼光和我们对时间的一般了解互相抵触的地方。

假设你想象有比全宇宙更大的一个“存在”(Being),这个“存在”可以和地球及那个在年发现的超新星同步(simultaneously)。那么对这个“存在”而言,年到底是什么时间?从地球的眼光来看,这个“存在”的确“看见”年的历史,包括年的超新星,但是从超新星的眼光来看,这个“存在”也看到了十七万年以来地球所不知道的事实。因此,这个“存在”便同时看到了过去(以地球的观点,是十七万年前超新星的爆炸),现在(地球的当年)和未来(这个超新星在地球年将发生什么事,却是地球十七万年后才会知道的)。

换句话说,这个比宇宙大的“存在”,能够在任何时间内看见全宇宙任何一个地方所发生的事。例如,若这位存在者想知道此刻的太阳如何,他可以从太阳的角度“观看”;若他想知道八分钟前的状态,他就从地球的角度“观看”——那就是我们所见的,也是光从太阳出发行走万里后到达地球的时间。

这样的模拟有一点不准确,因为它是把这位存在者局限在空间里,而他却是不受时间限制的。但却可以推知,我们所谓的“A先发生,然后B才发生”的时间观念,只是属于我们星球非常有限的眼光。那超乎时间空间的上帝,如何来看我们地上发生的事,是我们只能揣测,却无法理解明白得了的。

这种论点说来没什么稀罕特殊。高中物理学就学到将来航天员能以超光速在太空旅行,到那时,他们回来时会比出发时更年轻。十年前这种理论好像只是幻想。显得很荒谬,而对现代的研究者却不以为稀奇。他们从月球发出激光束,把原子能钟送入太空。科学把一些幻想变成了真实。就如白后对梦游仙境的艾丽丝说的:这记性真差劲,只会倒着追忆!

上帝与时间

再用一个模拟:身为写作者,我也是活在两个不同的“时间领域”。第一个领域是真实的世界,包括我每日惯常的起床、穿衣、用餐,到写作间规划篇章、段落、字句。同时呢,书中又营造了另一个世界,有它自己的时间领域。

倘若我写的是一本小说,可能有这么两句:“电话铃响了,她立刻从沙发起身,跑去接电话。”在书中的时间先后是这样的:电话铃响,立刻响应。但书外,作者的现实世界,每分、每时、甚至每天,都可能与这两个句子无关。可能我某天写完这“电话铃响”后就收工,跑去度假两周。但无论我多久后才回来,我都得受限于书中已有的时间领域。我不能写“电话铃响,两周后她起身去接”,把两个时间领域混为一谈,那就太荒谬了。

身为作者,只有我的脑中才有它的整个故事。“俯瞰下望”时,我能同时看到整部小说的情节:开头、中程、结尾。谁也不能,除非他跟我一样,一步一脚印、逐字逐句地安排了所有的情节。

我一直用模拟来说明,因为模拟是唯一可以让我们想象到底上帝是怎么样来看人类历史的方法。

我们看历史,就像是一部影片中那一张接一张无声的底片,好像动画片中,一幅接一幅的转盘。但上帝是一刹那就看了整部电影。祂可以同时从遥远的星球的角度来看,也可以从我祷告的房间的角度来看。祂就像看透了全书的整体一样,而不是一页接着一页、一句接着一句地来读。

我们所能想象的上帝的眼光,就像在雾中一般看不清楚。只有更体认我们自己的有限,才可以帮助我们了解:为什么上帝没回答约伯“为什么”之类的问题。祂反而把宇宙最根本的一些现象摊开来回问约伯,约伯则丝毫无法解明。上帝因而警告他:这一切由我负责。

上帝不告诉我们原因,可能是约伯甚至爱因斯坦,还有你、我,都无法“俯瞰下望”。

我们也无法理解,到底应用在这位超乎时间之外的上帝身上是些什么“规则”,什么时候祂存在于时间之外,什么时候祂又“侵入”时间之内。

譬如“预定论”就带来不少混淆不清的说法:上帝是否事先知道约伯会不会对他忠心,而终究为上帝贏了一场赌注?

如果祂事先就知道,那还算什么打赌?世界的灾难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上帝事先就知道会发生,他难道不该受指摘?在我们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事先知道有一个炸弹要在一辆静停的车上爆炸,他却没有报警,他在法律上就该负责任。因此,上帝应该对世上发生的灾难负责,因为祂不是事先就知道吗?

但是,我们不能把这种简单明了的“规则”随意应用到上帝身上,而且这也许就是上帝回答约伯铿锵有力的用辞底下所含的重要信息。

因为一谈到“预知”,就显出问题了。因为它就已经表明,时间先后、A接着B的观念。

严格来说,上帝并不“预知”我们做什么事,上帝在看我们做事——永远的现在式。

而且,当我们要揣测,在任何事件中,上帝扮演了什么角色时,我们都需要“俯瞰下望”的角度,理解我们是以脆弱、有限的时间坐标的道德标准来评判的。

将来有一日,我们可能要从完全不同的角度来看“是上帝导致这场空难的吗?”这问题。

教会中“预知论”和“预定论”的一些争辩,就显示出我们常以时间的观点企图了解一些事。如果换另一种向度,看法就很不相同。《圣经》就暗示我们要有“上头”来的眼光!

当提到“基督在创世以前就被拣选”,意思是指在亚当以前,在堕落以前,在不需拯救以前。又说“恩典是万古之先,在基督耶稣里赐给我们的”,既是“万古之先”,又如何能够发生呢?

这话显示:是从超乎时间之外的上帝的观点来看事情的发生。上帝在创造时间“之先”,就预备了救赎一个尚未存在的堕落星球!祂又“入侵”到时间范畴中(好像我这作者,有时也会把自己写进去我的书一样),在我们当中活着、死去、受世界的规则和时间所限制。(注:以赛亚著名的预言:“因此主自己要给你们一个兆头:必有童女怀孕生子,给他起名叫以马内利。”就属于这一类。因为接下来两节就显明此事在以赛亚当代即发生(许多学者假设那孩子就是以赛亚的)。然而到了马太福音,又把预言应用到童贞女马利亚,作为最后的应验。圣经学者把这种普遍的预言的特色称为:双重或三重应验。全部中的部分,创意的双关联性。)

永恒的现在

从某种意义来看,我们人类也常把时间看成是没有结束的现在。虽然我们是按时间秩序生活——早上发生什么,然后中午,然后晚上——但是我们都用现在式在思考。我在现在想有关过去的事,我在现在想将来要发生的事。因为我只在现在存在着,所以用现在的眼光来看过去与未来。

这一点可以帮助我们稍微了解永恒的现在是怎么回事,上帝又是怎么从永恒的现在来“看”我们这个世界。

对怀疑上帝、现在对上帝失望的人,《圣经》提供两个线索:回忆过去,想想未来。《圣经》在诗篇、先知书、福音书、使徒书信中一再提醒我们,要回顾纪念上对上帝而言,祂既与所有的时辰都息息相关,因此先后性就最不重要。因此我们何须诧异,一个不受时间限制的存有者,当祂跨进时间的格局时,祂重复曝光在以赛亚、马利亚和我们的时代里,会不会太多次了。

上帝在过去所做的事:祂是亚伯拉罕、以撒、雅各的上帝,是使希伯来人出埃及从奴役中得释放的上帝,是出乎爱差遣祂的儿子为世人而死,又从死里复活的上帝。

如果只短视专注在“我现在要上帝为我做的事”,就会失去“上帝已经为我们所做的事”其中内藏的意义。

同样,《圣经》也对我们指向未来。

对上帝失望的人,无论来自何处——被困在巴比伦城的犹太人,被罗马帝国、伊朗、南非或是阿尔巴尼亚,逼迫的基督徒——先知都预见未来一定有和平、公正、快乐,并且呼吁我们要在这种盼望的光中生活。

我们如今虽然被时间的帘子所蒙蔽,是否可以仍然认为上帝是慈爱的、满有恩典怜悯,又有大能的?人类历史不是被过去和现在所定规,而是取决于未来。

我已经花了好大篇幅来谈时间的奥妙,主要因为除了时间的解释,没有其他方法来回答不公平这个难题。

只要是从被时间所限制的人的观点出发,不管我们怎么用理性分析,上帝有时候好像还是不太公平。只有等到我们来到时间的终了,取得与上帝同层次的眼光,每一种恶都被惩罚或赦免,每一种疾病都得到医治,整个世界都被恢复过来时,公平才能得胜。

到那时,我们将明白邪恶、堕落、自然律在一切“不公平”的事件中(例如孩童的死亡)所扮演的角色。而未到那时,我们只有在未知中信靠那位知道一切的上帝。

有许多细节我们有所不知,这不是因为上帝喜欢我们在黑暗中摸索,而是因为我们没有能力吸收那么多亮光的照射。

上帝能看透世界的一切景象,并且知道历史将如何结束,但是我们这些被时间所限的受造物,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来了解: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到历史结束,我们就不懂“万事怎么互相效力”。

而信心就是能事先相信这一切“万事”回过头来都将赋有意义,绝不徒然。

我有位朋友给信心下了这样一个定义:“对于不好的事,你永远不怪上帝,但是对于好的事,你给他功劳。”这个定义看来有点怪,但很有道理。

信心有时需要在没有明显证据时还信靠上帝一一像约伯一样,信靠祂至终是良善的,虽然这等良善是在时间的范畴外存在着,是时间还没来得及赶上的良善。

那永恒者与我们相会(以我们现今的丈量法)可能一天之久,或(比较可能)一分钟或一秒钟;但我们所碰触到的,却绝对不能以时间的长短来丈量。因此,我们竟出现了盼望,即使不是从时间而来(这可能不太合人性),至少能脱离时间一贯带给人的辖制、耗损,变成驾驭它,而不受制于它;从而使我们一直作痛的伤口能得医治。这伤口源自昼夜如斯的年华飞逝,无论是我们开心或不开心的时刻。我们因为很少跟时间处得好,甚至对它诧异起来。我们会叫:“他长得多快!”“光阴飞逝!”好像我们一次又一次地经历到宇宙的新奇法则似的。这跟鱼儿不断诧异水的湿度一样。当然,除非鱼儿有一日变成栖身陆地的动物,才会不诧异。--路易斯《诗篇撷思》

上帝沉默吗

人的道路既然遮隐,

上帝又把他四面围困,

为何有光賜给他呢?

我未曾吃饭就发出叹息,

我唉哼的声音涌出如水。

——《约伯记》3:23—24

我的一位朋友有次在黄昏时到一个大湖去游泳,当他悠闲地游到离岸边一百码左右的时候,忽然有阵浓雾扫了过来,顿时间雾气盖满了全湖,完全看不见一点东西:看不到水平线,也看不见岸边任何光线或指针,连落日的方向也搞不清楚。

就这样,他慌张地在水里拍打约有三十分钟之久。一下子往一方向游,但又觉得不对劲,就又弯转九十度往右边去。或左边吧?——此时,转哪边都没法了。他的心跳越来越不听使唤,所以,有时他就停下来浮在水面上,保持一点体力,并且尽量把呼吸放慢;过一阵子又盲目地在水中打转。直到最后听到岸边有一丝微小的声音在喊着,于是对准那声音游去,终于得以安全地抵达上岸。

当约伯坐在炉灰中尝试想要明白所发生的事时,这种完全失落的感觉,他一定不陌生。他同样失去了指标,失去了一切的方向,不知道该转向何处?那个唯一可以引导他穿过浓雾的上帝,竟然一声不响,沉默依然。

在约伯身上的赌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让约伯蒙在鼓里。

因为如果上帝对约伯说话,鼓励他要忍耐,做个有信心的勇士,约伯一定会欣然受苦。所以撒但要求在没有外来帮助和解释之下,看看约伯的信心是否承受得住。上帝答应了这份挑战,所以浓雾充斥,弥漫在约伯的四周。

上帝最后当然是赌贏了。虽然约伯怨声载道,还想求死予以解脱,但却顽固地不放弃上帝,说:“虽然他要杀我,我仍有指望。”约伯在没有理由相信时还信,在雾中迷失时还信。

当你读约伯的故事时,也许会对下赌注这个举动有所不解,但至少到最后会喘口气:上帝终于贏了,这下他可以好好地跟约伯沟通,说个明白。

可是如果你好好把《圣经》看完,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我有些迟疑,要不要把这一点提出来,因为这真的太难,我也不想去承认。约伯这个信心的榜样,道尽了信心的基本条例,就是上帝最看重的信心,是在事情被蒙蔽、迷雾充天、上帝完全沉默时,达到最髙的境地。

雾中生者

这种沉寂、漫长、可怕的黑暗,不仅发生在《约伯记》,《圣经》其他地方也俯拾即是。亚伯拉罕都快活了一世纪,二十五年前上帝告知他将成为大国之父的应许,依旧像海市蜃楼遥遥无期;直到终于有个儿子(就这么一个)生出来,然而上帝再说话的时候,却来了个跟约伯一样重大信心的考验:“带着你的儿子,就是你独生的儿子,把他献为燔祭。”上帝的话深深刺透亚伯拉罕的心。

接下来是约瑟,听到上帝在梦中的声音,结果沦落在井里,后来又为了遵行上帝的引导,被下到埃及的牢狱中。还有摩西,这个被“拣选”来释放希伯来民众的,为了躲避法老王的安全人员,在沙漠中整整隐藏了四十年之久。接着是通缉犯大卫,接受上帝的命令成为受膏者,结果花了十年左右的光阴为了闪避刀剑,不得不躲在窑洞中打吨。

上帝的引导,像福尔摩斯的密码一般难解——在一段清楚的信息之后,就是长长的沉寂,历代志下充满这种例子。难得一见的好国王希西家,讨上帝喜悦,上帝就赐他多活了十五年,但后来“上帝离开他,要试验他,好知道他心内如何”。

这些旧约人物一一在希伯来书第11章的褒扬令中出现,有些人把他们列入“信心的荣誉榜。”

我喜欢叫他们作“雾中的生还者”,因为这些英雄,许多都有个共同点就是像约伯一样,经历一段痛苦得要死的试验,迷雾遮掩,一片空白。折磨、戏弄、鞭打、捆锁、被石头打死,被锯锯死——希伯来书毫不留情地细述这些临到信心伟人的试炼。

而这些圣者之所以成为圣者,就是自始至终抓住一个顽固的信念:事情不像看见的这样,那看不见的世界是稳固、可信靠的。即使世界都塌下来了,上帝还是值得信赖。他们本是“世界不配有的人”。所以,《希伯来书》第11章在列出这些令人诧异的组合后,有一个令人好奇的总结说:上帝被称为他们的上帝,并不以为耻。

对我而言,这句子好像塞尔兹所指出的那样:在上帝的三大耻辱中插了一根回形针。这三大耻辱之中,教会是特别曾让上帝蒙羞的,但终究也有让祂引以为傲的片段;《希伯来书》11章那群僬悴的圣徒,就显明这片段是怎么来的。

连上帝的最爱,也特别是祂最爱的,在祂沉默时,也难免会觉得困惑。

像杜尼耶(PaulToumier)说的:“当人生无所存疑时,也就无以为信。”信心总在疑难时、困惑处。

《圣经》记载了许多上帝关切的证据——有些还格外明显——但不是保证(guarantees),毕竟保证便把信心排除了。

两种信心

我的朋友理查德发现“信心”是信仰最主要的障碍。当他怀疑时,别的基督徒劝他只要有“信心。”这是什么意思?“信心”对他来说只是在逃避问题,而不是面对解决问题。

我想会产生这种困难,是因为我们太有伸缩性地来用这个词。

首先,我们会用它来形容当人把“不可能”咽下时,要像小孩般一口吞下的巨大的信心,譬如大卫运用信心击败歌利亚,或像耶稣称赞的那罗马百夫长不畏缩的信心。今日“凭信心的宣教士”所写的激励人心的神迹故事,就是出于这是“种子般的信心”,可以移山倒海,喂饱全孤儿院的院童等。《圣经》中有许多这类激励人心的故事。

但是约伯和《希伯来书》第11章这些圣者的信心,却是另外一种很不一样的信心,是我在写这本《无语问上帝》时,特别要圈点出来的。

孩童似的信心在没有神迹出现、祷告没得应允、浓雾蒙蔽了上帝的关怀时,就不能持久。而遇到这种时刻,我们需要更大的“信心”,我叫它做“忠贞”,是不计代价还持守的一种信心。

我访问过一个年轻的护士小姐,她对上帝失望的缘由,就是被这两种信心搞糊涂了。这个护士从小在基督教家庭长大,很少会去怀疑上帝,甚至在大学里还是信心坚定。在她的房里挂了一幅耶稣手中抱着小孩的画像,下面并有一首诗写着:单单信靠上帝,你就不觉得有重担。遇到困难时,沙滩上只有一行脚印,因为耶稣抱着你走过。这首诗写尽了孩童般信心的模式。

到她二十四岁时,被分派在癌症病房工作,遇上各式癌症病例。有些病患像孩童般的求上帝医治,使他们舒服点,但都很悲惨地去世。每天晚上回到家,面对那幅画那首诗,医院里的事,她不禁哑然。

这种情景,就仿佛把两章《诗篇》倒回来读。

首先读《诗篇》第23篇:“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至缺乏。……他领我……我也不怕遭害……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

然后翻回《诗篇》第22篇:“我的上帝,我的上帝,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我白日呼求,你不应允……我的骨头,我都能数过,他们瞪着眼看我。”

《诗篇》第23篇是孩童般信心的模式,而第22篇是忠贞般的信心——一种较深较玄妙的信心。跟上帝打交道,与祂建立关系,需要这两种信心。

有时我们觉得上帝好亲近,祷告得应允,上帝非常照顾关爱;但有时我们也要经历“迷雾”时光,上帝仿佛沉默无言,,没有一件事按公式来发生,《圣经》的应许也好像都错了一样。这时,忠贞的信心要学着信靠主,相信在迷雾地的方圆之外,无论看起来如何不堪,上帝依旧掌权,并没有撇弃我们。

矛盾的是,越是这种迷惑的困境,越能培育信心,增进我们与上帝之间亲密的关系。就像岩石间会长出绿叶一般,人类也从挣扎奋斗中成长。从某种意义来说,人的本性需要的是问题多过于解答。

为什么祷告不能像变魔术一样的立刻得到回答?为什么每位信徒都要走过这条灵命操练之路?因为不断的祷告、禁食、研读、默想是为我们设计的,不是为了上帝而有。

克尔凯郭尔说,基督徒就像那些专想看数学课本后面答案的小学生一样,解答问题老是想走快捷方式,而不按部就班来答题,我承认自己也经常如此。我想一定不只我一人如此,我们渴求快捷方式,但是快捷方式让人远离进步,而不是迈向进程。试想约伯经过试炼后的结果是什么?就如拉比亚伯拉罕?海舍尔(注:AhmhamHeschel(—),美国波兰裔拉比,著名神学家和圣经学者。曾经写道:当上帝成为人的样式,也就是那一位耶稣时,尽管他面临最大的需要,却是最不受到上帝安慰眷顾的人。这真是个奥秘,即使我有能力,恐怕也不敢去探索。而且,卑微如我,倘若我们的祷告在极度不可能的情况下果真蒙垂听,最好也别快速地下断语,以为有利。倘若我们更刚强,我们可能要受更多艰难,倘若我们更勇敢,我们可能要被差派在大争战中去站无比困难的位置,在更少的援助下,奋力抵挡。)观察到的:他被震撼摇动之后,结果生出不能被摇动的信心来。

路易斯在一篇有关祷告的文章中说,上帝对初信徒很慈悲,就像父母对初生儿一般,有求必应。他引用一位经验老到的基督徒的话说:我看过许多令人惊奇、蒙应允的祷告,其中不乏神迹奇事,但大多是紧接在一个人悔改归信的前后阶段。而成为基督徒后,这种机率就愈来愈少。像这种不获应允的祷告,只有更多,不会更少。

乍看之余,这种方式像在开倒车。基督徒的信仰难道不该愈信愈容易?却是愈信愈难?

但路氏指出,新约中有两个明显未得应允的祷告值得我们深思:一个是耶稣三次求上帝“把这杯撤去”,另一个是保罗三次求主“叫这刺离开”。

路易斯问道:“难不成上帝专门要抛弃那些最忠心服事他的人?至少,你会听到那位最忠心服事他的,被折磨到半死时发出呼求和产生无可避免的疑难。”

路易斯的话,令人深思,然而我仍无法因此作结,把坚信到底的模式——信心受试炼就必更坚定——化为简易的公式。

本书开头的故事主角理查德,起初过得好好的,直到他的信心受到考验,他才感觉被弃绝。上帝为什么要选他(或任何他所爱的)来试验呢?理查德一点儿也信不了这样的上帝。

在《约伯记》里潜藏着一个问题。如果一个丈夫为了“试验”他太太的爱心,就让她忍受煎熬痛苦,我们会说这个丈夫有病,要把他关起来;或者一个母亲在岸边躲起来,不给在雾中游泳的孩童一丝信号,让他游上岸来,我们会说她根本不配做个母亲。那么我们又怎么来了解上帝的行为呢?我没有什么很干脆利落的公式来解答,只有两项观察提出来做参考。

一、我们无法了解我们的信心对上帝有多重要。约伯的受苦,对上帝而言有其必要(虽然是我们难解的奥秘),他是整个人类经历苦难的代表。其实不仅是约伯的信心,整个受造界都受到考验。自从上帝“冒险”造了自由的人类之后,真实无伪、不受贿赂、甘愿奉献的信心就成了一项我们无法想象的无价之宝。因为没有别的比这种坚信,更能表达我们对上帝的爱。

当然我们不能说上帝需要这种爱。但是上帝渴望拥有这种爱:就像一个父亲渴望从他悖逆的儿子身上得到一些响应;一个恋爱中的人,会不合情理地给不忠的情人又一次的机会一样。这也是上帝三番四次透过旧约先知的时代所流露的形象。我们在地上为人父母、为人佳偶者,所能体会最深的渴望,都不过是上帝对我们炽热渴望的一点余晖而已。也正是这种渴望,让祂付上道成肉身和钉十字架的代价。

人间所有的比喻,都无法全然涵括,因为相去太远了。耶稣说:“人子来的时候,遇得见世上有信德吗?”当历史终了(迷雾永远散去时),只有这个问题最贴切。

上帝差派他的儿子,这是祂付的代价,而你我若有信心像约伯一样地回应,对祂就是“回收报酬”。

使徒保罗在描述创造宇宙万物的上主之后,便下结论要叫人“寻求上帝,或者可以揣摩而得,其实他离我们各人不远。”

我得承认,我们所知有限,很难领略约伯受试炼的“报酬率”有多少。

路易斯认为上帝差派我们,去到“大争战中无比困难的位置”。

从《圣经》来看,在肉眼不能见的善与恶势力的大争战中,人是担任主要的步兵角色,而信心是我们最有力的武器。

上帝差派我们就定这样的位置,极可能像送子从戎的父母,怀着骄傲与爱,也带着焦虑与后悔。

约伯的试炼对上帝真的那么值得吗?只有上帝能回答这个问题。我只能说,以祂的全知、全能,只有祂能定义什么对祂是真正有价值的。耶稣责备疑惑的多马说:“那没有看见就信的有福了。”约伯在生命的黑暗中、在上帝最深邃的沉寂中,仍然相信,笃定不疑。

二、上帝自己也不例外地接受信心的考验。耶稣也一样受试探,也一样失去所有宝贵的东西;包括他的朋友和健康。希伯来书说:“基督在肉体的时候既大声哀哭、流泪祷告,恳求那能救他免死的主……”,甚至最后他也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我们不太能了解十字架的奥秘,但十字架至少带来一种安慰,就是上帝不愿意让受造物所受的苦是祂自己不曾忍受的。

几年来,我跟好些遭受苦难的人谈过,都说耶稣的十字架对他们受苦极具意义,这其中包括著名的“轮椅上的画家”玖妮,医院默默无名的病患,我都听到过这样的话:“至少因为耶稣,上帝了解我的感受如何。”

这让我想起理查德曾说:“到头来,约伯付上地狱般的代价,就是要让上帝觉得舒服点!”他想到的约伯是痛苦地坐在炉灰中,用瓦片刮疮的情景,而我想到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时,连伤口都摸不到。这真是个代价惨痛的地狱。

从一个角度来看,上帝似是缚起双手,以约伯作赌注;而从另一个角度,在被钉十字架的那夜,他自己真真实实的双手被缚。(难怪耶稣论到他的死时说“我现在心里忧愁,我说什么才好呢?父啊,救我脱离这时候,但我原是为这时候来的。父啊,愿你荣耀你的名!”)

当我读《圣经》时,我发现《圣经》的作者对于苦难处理的态度,从旧约到新约有急剧的转变。这种转变是直接因为十字架的缘故。

新约的作者提到苦难时,没有像约伯、先知或诗篇的作者那么愤慨,,而且也没有试图解释,只是不停地指出两件事——主耶稣的受死与他的复活。仿佛在说这两件事可以对苦难勾勒出图像式的答案来。

使徒们的信心,诚如他们所表达的,完全是基于复活所发生的一切——上帝把历史上最凄惨的悲剧,祂儿子的惨死,化成今日我们所庆祝的受难日(GoodFriday)当门徒望见十字架时,就会想起他们的老师在三年中一直要他们学习的,而他们并没有学会的事:当上帝好像沉默时,是上帝最亲近的时刻;当上帝好像死了时,是祂快要复活的时刻。

三天——悲剧、黑暗、得胜——成为新约作者在论及试炼时所应用的模式。当我们怀疑时,我们可以回想耶稣——上帝慈爱的证据。受难日证明上帝并未弃我们于苦难而不顾。一切折磨我们生命的痛苦与邪恶,是那么真实,对上帝是那么具体,以至于上帝愿意亲自与我们分担。“他常经忧患。”在那一天,耶稣经历到上帝的沉默,在十字架上时,耶稣所引用的经文不是在诗篇第23篇,而是第22篇。

而复活所显示的是,苦难终究不会得胜。所以《雅各书》说:“你们落在百般试炼中,都要以为大喜乐。”《彼得前书》说:“你们是大有喜乐,但如今在百般的试炼中暂时忧愁。”保罗也说:“我们在患难中也是欢欢喜喜。”他们还进一步指出“被拯救了的苦难”会产生什么好的结果:成全完备、智慧、真信心、忍耐、老练等,以及未来许多的赏赐。

为什么要喜乐?不是因为痛苦本身有多刺激,而是因为上帝能把复活当日所做的大奇事,小规模地做在你我的身上,像雅各、彼得及保罗所描述的苦难,在旧约中可能会引起信心的危机。但新约的作者却深信,像保罗所说的“万事都互相效力,叫爱上帝的人得益处”。

很多人把这句话看错了,以为凡是有益处的事,都会归于爱上帝的人。其实保罗所指的刚好相反,因为接下去他提到的“万事”是指:患难、困苦、逼迫、饥饿、赤身露体、危险、刀剑等事。然而“靠着爱我们的主,在这一切的事上,已经得胜有余了”。他相信,没有任何苦难可以叫我们与上帝的爱隔绝。

保罗说: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只要等候:上帝把黑暗沉寂的受难星期五,转变成复活的星期天早晨,这样的神迹,有一天会在宇宙中,大幅度地呈现出来。

虽然你以怒气之云虚掩你的容颜,

透过遮蔽我仍看见那双眼;

纵然有时掩面不顾,

却从不轻蔑,吝于垂怜。

——邓恩《诵咏基督》

每逢困厄,便指引出我们生命中尚未曾拥抱过的人生哲理。

上帝为什么不插手

只是,

我往前行,他不在那里;

往后退,也不能见他。

他在左边行事,我却不能看见;

在右边隐藏,我也不能见他。

——《约伯记》23:8-9

我知道我的朋友理查德,对本书最后这几章有什么想法,因为我曾经和他讨论过。

你可能还记得理查德写过有关《约伯记》的书,所以我不用再重述那个故事;我直接跟他提到结尾,强调上帝为何拒绝回答约伯。我提到超越时间性,约伯无法测知上帝的观点,以及对上帝坚信的价值。

理查德仔细地听完我跟他讨论以上这几章我所讲的内容时,点点头说:“腓力,你所讲的这些都很好。但是在约伯和我的故事之间有个最大的差别,约伯在经历困境之后,上帝的确对他说话,他真的听见风中有声音传来。而我呢,上帝还是没对我说话。这也就是约伯为什么选择相信,而我选择不信的理由。”

当我们多谈了一会儿之后,我很明显地发现理查德事实上不太相信两个世界的说法。

生存在树木、房屋、车子、人群这个眼见的世界中,他很难相信跟这世界平行存在一个看不见的世界。

“我要证据。如果上帝都不愿意走入我的世界里,那我怎么确定他存在?”

这让我想起以前我也是个怀疑主义者。而且讽刺的是,理查德在基督教学院——拥有神学知识的信徒当中——失去了他的信仰,而我自己也是在圣经学院那种环境下,发现坚持信仰是一件最困难的事。

怀疑者的观点

我跟理查德一样,觉得那些被学院里的信徒认为是很“属灵”的事,对我来说极其普通,没什么特别。如果看不见的世界真的跟我们这个世界接触了,那么应该留下一些超自然性的痕迹才对。

就拿祷告来说吧,基督徒就常把每件事说得都像是祷告得了应允。譬如一位叔叔额外寄来五十元贴补学费,他们就会笑逐颜开地大叫,还要开祷告会来大声感谢上帝。他们认为这些“得到应允的祷告”,就是上帝听祷告的凭证。但是我也可以对同样事件有另一个解释,说是这个叔叔心血来潮寄给所有的侄儿外甥五十元,这不过是碰巧罢了。我就有一个叔叔偶尔给我寄礼物来,但我从没为这些礼物祷告过。况且,这些学生当中也有好多祷告根本没有“上帝的答应”,那又怎么说呢?对我而言,祷告不过是对墙壁说话,自得其乐的预言罢了。

对这一点,我还进行一项实验:我开始学这些“属灵”的行为。我会在祷告会里很迫切地祷告,然后做假见证,并且出口都是属灵成语。结果实验成功,证实了我的假设。我这个怀疑主义者,只要按照公式来依法炮制,就很快成为一个真圣徒。假如基督教的信仰经验真能被如此模仿做作,那么还会是真实的吗?

我之所以会进行这项实验,是读了宗教心理学的一些书的结果。像詹姆斯写的《宗教经验之种种》(TheVarietiesofReligiousExperience)就说服我相信,宗教只不过是对生命压力下一种复杂的心理反应。他先假设真基督徒是由新体质所组合成的一种新造的人,但是最后他却结论说真基督徒和自然人完全没有分别。有些自然人可以在他们的行为“果子”上比基督徒做得更好。单就他们两种人每天的作息起居及所发生的事来观察,他们的实质并没有什么所谓“神仙与凡俗之间的差异。”在这些信的人中间,我真的看不出有什么不寻常的特征与夺目的光彩。

我以后会解释,我为什么不继续做个怀疑者的理由。但是我必须很诚实地承认,即使在我信了这既丰盛又值得的信仰之后二十年的今天,我仍然无法避免像理查德这样的质疑。属灵的经验并不容易寻见它的倒影,倘若你要打一盏特写灯,它立刻就失去踪影。假如我着意强调与上帝的沟通如何如何,我总可以找到另一种比较属于自然的解释来说明事情的始末缘由。在自然与属灵两个世界之间,实在没有一个像用铁丝网隔开来的清楚分界可寻。

当我祷告的时候,我并没有停止做个“自然”人:我会想睡觉,失去注意力,遭受跟上帝沟通不畅的挫折,就像我平常跟人谈话一样会发生的现象。当我在写“属灵的”文章书籍时,我不会突然间被灵感之神提升到天上去,我还是得削铅笔、删改字句、查字典,甚至把写得不好的部分全部删掉。所谓“明白上帝的旨意”,在我生活经验中都不像摩西或基甸的例子那么直截了当。而且我也从来没有在旋风中听见什么特别的声音。因此,如果我愿意,我也会像理查德一样把属灵的行为解释成为心理作用的某种结合罢了。

那么,我为什么会相信有看不见的世界呢?我在挣扎中从路易斯的书中得到很大的帮助。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以探讨两个世界为主轴,像绳索一般,互相串连起来——他早期的著作,给朋友的信和童话故事,直到最后一篇,用很完整的理论写成“移位”(Transposition)的文章,把这个问题作清楚的解析。刘易斯认为问题出在“这两个世界(即自然世界与属灵世界),明显是有不可分割的连结性;属灵生命的‘成分’原是自然生命成分的重现。”本章节接下来的探讨,即多是根据他的观点来延伸。

沿着光线探索

路易斯首先以说方言这个令人好奇的现象来加以说明。他说在五旬节圣灵降临时,竟然出现人们说起别国方言的现象,明显地被认定是“属灵”的事件。对当时的局外人而言,这种现象像醉酒似的;而对今天“科学”的观察者而言,说方言就像是精神出了毛病,不正常的症状。而这种口舌声带震动的自然动作,怎么可能用来表达圣灵的内住呢?

于是,路易斯用了一个在黑暗的小屋有光线射进来的现象作比方。他说当他刚进入这个小屋时,只专注地看着一道光线,光线明亮地映照出空气中的灰尘。但是当他的视线从光线移开,顺着光源去看时,就发现另一种很不同的光景。突然他看到的不是光线本身,而是让光照射进来的窗框、屋外绿叶的飘动,并且在万里外的太阳。原来盯着光线看和沿着光线来看,竟有如此大的不同。

我们这个世代在“盯着光线看”而发展出来的科技,可以说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我们能够把人的行为“分化”到神经传导系统及酵素反应,分化蝴蝶成为DNA的分子结构,分化日落成为光与能的粒子弧波;而最极端的是把宗教分化成心理的投射,世界历史分化成进化的挣扎过程,而思想本身只是脑中亿万个I/O脑门的开合作用所形成。

这种用各个角度来分析光线的现代世界是最反对“信心”了。古代各个社会群体都很自然地相信有个看不见的世界。不然他们就无法解释日出、日蚀、雷雨等现象。但是现在我们对这些现象可以解释得头头是道。我们可以把自然现象,甚至最属灵的现象分化成一个个成分来解析。就比如说方言这种“超自然”的现象,能以“自然”的方式表达出来。

从“移位”的原理来看,我们可以归纳出以下几个结论:

一、我们必须承认分化的力量之浩大。这种力量带来的福祸相当。“福”是可以帮助我们分析地震、雷雨、飓风等灾害,好让我们有所防范。借着专注于看光束,我们学习了飞行技术——甚至飞人月球,甚至借着在家专注地看着一个盒子而周游列国,并且在乡间步行时,可以随身聆听世界名曲。还有借着专注地看着分析人类行为的光束,制造出药物来医治心理忧郁症及分裂症。

但是分化的结果也带来灾祸与诅咒。当只是专注地看着光束、而不是沿着光束看周遭时,我们便冒了一种风险,把生命视为不过是一些零件组合而已。每当我们再看日出日落的景观时,我们再也不会像“原始”祖先——或是16世纪诗人——对它们发出敬畏几近崇拜的感受。我们把行为分化成只是荷尔蒙与化学的组合后,就失去了对人自由意志与爱情的神秘感。爱情的理想在过去曾经激发了多少艺术家与情侣,一时之间却变成了荷尔蒙分泌的结果而已。

除非我们认清分化不过是观察事物的方法之一,我们才不会被它过度的影响所蒙蔽。这不是对与错的观念问题,而是一种不同的看法。这种看法能看到事物的个体成分,但看不到整体全貌。

譬如属灵的行为就可用高低两种水平来看它,彼此不可互相替代,而是各自从不同角度看同一行为(就如对同一光束,有专注地看与沿着光束看两种)。从低的水平来看,祷告是自言自语的行为。但从高水平来看,祷告乃是属灵实体的运作,人类的祷告,乃是看得见与看不见的两个世界之间的桥梁交接点。

再说一个妇人在布道会中信主。有人会分析她之所以对信息有所反应,是因为她的婚姻濒临破裂,她想追求稳定感,加上她的祖母是虔诚的信徒,会场中的音乐又勾起她小时候上主日学的情景,所以才促成她决志。但是这些“自然”的因素却不能抹煞属灵的因素。相反地,这可能就是上帝要吸引她归向主所采用的方式。这个自然与属灵的连结性是同一位造物主的设计,至少,可从“高”水平来看信心。两者不可偏废,是一物的两面。

二、很稀奇地,有时低水平的眼见会比高水平来得优越高明。路易斯就联想起小时候刚开始接触音乐时,最早是听原始留声机传出来单音箱的交响乐。他可听见旋律,但仅止于此。后来去到音乐厅,听到各种乐器奏出不同的音来,反而把他搞糊涂了。他未受训练的耳朵,宁可听留声机所传出单音箱混合各部的曲调,觉得比音乐厅里的交响乐来得更好。

同样地,一个人若长期被电视舒服安逸地喂大,就宁可以国家地理频道中的景色为满足,而不愿亲尝登山那种上气不接下气,又要受风吹雨打、各种虫类袭击的痛苦经验之后才看得到的景物。

从道德上而言,也有如此现象:以往爱情的理想启发了诗人、作家最伟大的遐思,而如今像休?海夫纳(HughHefner)之类的分化主义者,却认为性若由爱和人际关系的辖制中被释放出来会更好些,(而《花花公子》比女诗人勃朗宁的作品更具感官刺激,也就不足为奇了)。而世俗主义者,把宗教信仰贬为拐杖,颂扬更“英勇”的挑战——活在一个不需要寻求更高层次的世界中。

三、高层次的世界现实往往是透过低层次的感官来体会。

“移调”原本是音乐中转调用的名词,指一首歌由原本的凋号转到另一个调号,或是一首交响乐原本为一百一十种交响乐器写成,现在改编成钢琴曲。所以在转换过程中很自然地会有所损失:如十指弹出的钢琴音符,听起来就不能像交响乐的音色。不过,改编者虽然受限于琴键的音域,但仍要透过琴键来传递交响乐的精髓。

路易斯曾引用过佩皮斯(SamuelPepys)的一则日记,描述一场令人狂喜的音乐会。佩皮斯说,管乐的乐音如此甜美,令人销魂,“灵魂徜徉其间,浑然忘我,好像与妻曾共有的缱绻”。路易斯认为若要分析情绪反应能给生理带来什么影响,可问:当我们经验到美丽、骄傲或爱时,生理有何反应?对佩皮斯而言,他会有销魂的感觉,但又不像头晕要吐。胃部受到一击,心跳肌肉抽搐——他感受到的竟是那些只有在生病时才有的相同症状!

我们的身体在经验高兴与恐惧两种不同情绪时,其生理反应几乎相同。肾上腺分泌相同的荷尔蒙,消化系统神经有相同的化学反应;只是大脑把一个翻译成高兴,另一个翻译成恐惧。从低水平的角度来看,这种身体现象没有太多的词汇可以描述,就像移调后的钢琴曲只用了有限的琴键来表达整个交响乐曲的旋律。

这也就是分化结果所显示最大的缺点:如果你只“专注于光束”,把人类的情绪,简化为最简单的组合(神经细胞与荷尔蒙),你可以就推理出:高兴与恐惧是完全一样的东西来,而实情恰恰相反。人体中并没有特别为快乐制造出一套感官系统,大自然并不这么浪费。我们对快乐的体验,都是向别的细胞“借来”的。这些细胞也同时会感受痛苦与冷热等。

生活方式

人类的大脑是移调最典型的模式。尽管大脑是处于身体中最“高层次”的地位,但却是最独立无助的器官。它被一层厚厚的头骨包住,完全依赖其他“低层次”的器官提供信息。大脑看不见、尝不到、摸不着任何东西,所有的信息,我们许多的感官经验,都是用信号来传递。大脑完全依靠由末梢神经接触到的信号,然后集合成有意义的讯息。

当我在写这段文字时,耳边正听着著名的贝多芬第九交响曲。其实这支乐曲不过是一连串经由时间与技巧移调而成的信号组合。首先是贝多芬在心中“听”见这首音乐的主题(这可是非常稀有的神技,因为作曲家此时已经全聋,只能凭记忆来引导,也无法在乐器上测试弹奏),他再把交响乐写在纸上,既以乐谱的形式把它记载下来。一个世纪之后,有个乐团看了这份乐谱,将之演绎出来,接近当年贝多芬在心中所“听”见的乐曲;录音师把乐曲的演奏,用磁性效能录制到带子上,最后从我的录音机上传出来。

这些传送出来的音波透过扩音设备到达我的耳朵,然后我的耳鼓中的软骨相撞击,把音波的频率经由一种黏性液体到达皮质器官,在那里有两万五千个受音细胞在等待着收取声音。然后一收到声音,就打出不同的信号,这些信号到了大脑后,把他集合起来变成我所熟悉的第九交响曲。当我停下来听到这首伟大乐曲时,我很快乐、喜悦——喜悦便再一次被我身上“低层次”的器官所运送。

所有的知识,所有的交流,所有的感官经历,都依赖于“移调”:先转译成一系列信号,再重组为意义。我们很本能地相信这种过程,认为信号真的可以传达原意。我就相信我所选用的字,通过电脑打印,就能把我原先写作的思想表达出来。我看到照片上的落基山脉,虽然被固定在一张小小的、扁平的光滑的纸上,却是让我仿佛重游旧地。或是我在杂志上看到我太太经常擦的香水广告,就会忽然想到我太太。这些低层次的符号可以传达出高层次的含义。灵的移调

那么灵界依靠移调传送的原理来运作,应该不足为奇。上帝为什么不插手,把自己显明出来?上帝为什么不大声说话让我们可以听见?我们渴望见到神迹,就是超自然用它最真最纯的形态来出现。

我们现代人极力要把自然与超自然分开。在自然世界中,我们可以摸、可以闻、可以看、可以听,样样都清楚,无可厚非。但超自然的世界则不是那么回事,没有一样是很确定的,难以捉摸,也没有皮肉骨骼,所以很叫我们苦恼。我们要证据,我们要超自然在侵入自然世界时,仍旧保持光辉、留下灸痕、振动鼓膜般的轰轰烈烈的证据。

而上帝在《圣经》上所启示的好像不太合胃口。当我们想把两者划分开来时,上帝却想尽办法要把两者合而为一。祂的终极目标是要拯救“低层次”的世界,把失丧的万物回归到它们原有的地位,让属灵的与属物质的在和谐中共存。

当我们成为基督徒时,我们不是一下子像穿上宇宙飞行服一样,把我们从自然的世界提升到上头去,而是我们的肉身与灵界重新连接上,可以接收从看不见的世界所送过来的信号。也许有人会说,这种情况刚好是分化的反方向进行现象,就是:重新捕捉让世界变得迷人又叫人心羡的方法——看到自然,我们就发出赞美,看到饼和酒就代表上帝的恩典,而看到人间的爱,就反映出那份完全无缺神圣理想的爱。

我们跟上帝说话,也像对普通人说话一样用一套有限的词汇。还有比这更“自然”的吗?我们祷告、传福音、默想、禁食、给人一杯凉水、探望监狱中的人、领用圣餐等行为,都具有“更高”的意义,它们在某种程度上表达出那看不见世界。

但若从低层次的、还原者的角度来看,所有这些属灵的行为,都可冠以自然的“解释”。祷告只是对空喃喃自语;罪人悔改不过是情绪反应;五旬节呢,那是喝醉酒的行为流露。怀疑论者对生活困境的解释,若要说出和高水平世界的联系时,就只能归咎于运气不佳。

但信心,则是沿着光线来看这些自然的行为具备超自然的意义。从这个观点出发,自然世界不再是艰难困苦的,而是恩典伴随着神迹。神迹的最高潮正是——上帝自己披戴“自然”的躯体住在人的当中,也就是“道”居然转换成了肉身,跟我们一样有血有肉。

在耶稣身上,上帝结合了两个世界——物质与灵性合为一体。这是人类自从伊甸园被逐出后,未曾再出现过的。神学家莫特曼(JurgenMoltmann)发人深省地说道:“道成肉身,乃是上帝所有作为中的顶峰终结。”这也是使徒保罗所说的:“基督是全体教会之首……因为父喜欢叫一切的丰盛在他里面居住。既然借着他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成就了和平,便借着他叫万有,无论是天上的、地上的,都与自己和好了。”

当“道成肉身”的他升天之后,他留下他的身体就是教会在地上。我们的良善本质上是上帝的良善(你们既做在我弟兄中一个最小的身上,就是做在我身上了”)。我们的苦难,用保罗的话来说,是“和他一同受苦”,我们的行动就是他的行动(“人接待你们就是接待我”)。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就等于发生在他身上(“扫罗,扫罗,你为什么逼我?”)。两个世界——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在基督身上合为一体;而我们正是“在基督里”的人。神的道通过我们显明出来,就是上帝一切工作的目的,也是创造的旨意与目标。

从下往上看时,我们总以为神迹是侵入自然界的超能力,我们渴望看到神迹。但从上帝的视角由上向下来看,真正的神迹是人的改变(“移调”):人的肉身居然可以成为圣灵的器皿,人类良善美好的行为是上帝道成肉身,在地上化身所做的。

为了表达清楚我的类比,我不得不借用保罗的话,因为他对基督在世界角色的描述,类同于我前文所描述的移调。保罗形容耶稣基督是身体的头。我们都知道人的头为了要完成他的旨意,会向手、眼、口能发出它们了解的信号。如果是个健康的身体,就会接受执行从头部传达的命令。同样,基督也要借着我们这些肢体来完成他的旨意。

上帝沉默吗?其实该用另一个问题来问:教会沉默吗?我们是他的出口,他在世上的声带。在令人心生敬畏的移调计划中,上帝的信息有时难免被误传,以至于有时显得静默无语。但显明神是上帝工作的目标,五旬节那天的情况就是最完整的比喻:上帝通过人,用人不能懂的方式来发出他的声音,对人说话。盼望

我在西雅图有一个很开朗、聪明又幽默的朋友叫卡罗琳·马汀。由于她患有脑麻痹,她的外表显得怪模怪样——流着口水,双手胡乱挥舞,口齿不清,头部不停摆动——使得凡看见她的人都以为她是个智障病患者。其实她的脑筋灵光的很,只是肌肉的控制不如人意。

卡罗琳在智障儿收留所待了十五年,因为政府没有其他地方可以收容他。她的好朋友不是些撕破衣服,吃盆景树叶的赖利,就是些只会说三句话、还把每个人叫做妈妈的哈雷林。

卡罗琳一直想挣脱那个环境,最后终于如愿以偿,搬出来住在一个属于自己的家里。不过适应新的一切是个大挑战。比如她花上三个月才学会泡壶茶,并且在倒茶时不会把自己烫伤。不过她还是克服了万难,自力更生,还上高中和大学。

校园里的人都知道卡罗琳这个“残障学生”,人们常见她坐在轮椅上,驼着背,很艰难地使用一个特殊的打字机打字。只是很少人肯大费周章地跟她谈话,因为他们根本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但是卡罗琳很坚忍地用七年时光把两年的艺术课程修完。然后她进入路德学院修习圣经,两年之后,她被邀请在学院的礼拜聚会中致词。

卡罗琳为这篇讲词准备了很久,而且还用她45分钟打一页字的速度把整篇讲稿打出来。最后她请好友裘丝帮她念出来,因为裘丝有一副清晰而且强有力的嗓门。礼拜的时间终于来到,卡罗琳在讲台的左侧坐在轮椅上。她的手臂不时的抽动,头也甩来甩去几乎碰上她的肩膀,口水不时流出,弄湿了上衣。站在她旁边的便是裘丝,缓缓地把卡罗琳所写的生动纯熟的散文念了出来,文章的主题是围绕着《圣经》的章节“我们有这宝贝放在瓦器里,要显明这莫大的能力是出于神,不是出于我们”而写的。

对于有些同学而言,他们第一次认清卡罗琳跟他们一样是个完完整整的人。在这之前,她的心智常被“不听使唤”的肢体所压抑住,不得发挥,她的智力也常因她不顺畅的语言所蒙蔽而不为人知。但是听了这篇讲辞,又看她在台上的模样,同学这才能越过轮椅上的残躯,想象看到一个整全的人。

卡罗琳口齿不清地把当天的情形告诉了我,其实我也只听懂一半左右。但是,她所描述的情景却变成一个关于“移调”的极佳比喻:一个健全的心智被外在痉挛、不听使唤的身躯困住,声带也无法掌控每一秒所发出的声音。新约里基督是教会身体的头这一形象,对我产生新的意义:我一方面看见基督作头所付出的谦卑,一方面又看见基督容许我们成为他的身体,是如何地抬举了我们。

可惜的是,我们这属上帝的教会,不但没能为上帝的慈爱与荣耀提交一份无可争议的证据,而且有时还像卡罗琳的身躯,把上帝的信息搞得暧昧不明。不过,教会毕竟是人类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也就是让受造物拥有上帝的形象。上帝认为这个使命极有价值,甚至值得祂付上降卑的代价来冒险完成。

祂升上高天的时候,掳掠了仇敌,将各样的恩赐赏给人。(即说升上,岂不是先降在地下么?那降下的,就是远升诸天之上要充满万有的。)祂所赐的有使徒,有先知,有传福音的,有牧师和教师;为要成全圣徒,各尽其职,建立基督的身体,直等到我们众人在真道上同归于一,认识神的儿子,得以长大,满有基督长成的身量。

“使我们不再做小孩子,……凡事长进,连于元首基督。全身都靠他联络得合式,百节各按其职,照着各体的功用,彼此相助,便叫身体渐渐增长,在爱中建立自己。”——以弗所书4:8—16

上帝隐藏了吗

你为何掩面,拿我当仇敌呢?你要惊动被风吹的叶子吗?要追赶枯干的碎秸吗?——《约伯记》13:24-25

为了要确实了解约伯痛苦的心境,我把约伯说的话统统挑拣了出来,结果出乎我意料之外,约伯很少对他所遭遇的窘境埋怨,更多的是对上帝的“缺席”发出质疑。最让约伯伤心的是,当他在绝望紧急中向上帝呼喊,上帝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有许多人都有同样的心声。也许路易斯在他妻子患癌症致死,伤心欲绝时所写的这段话最为贴切:“上帝到底在哪里?这是让人最受不了的状态。当你快乐的时候,快乐到你不觉得需要他时,他展开双手来迎接你。而当你情急需要,所有的帮助都无济于事地去找他时,你找到了什么?不过是大门深锁,一片寂然无声。如此情景倒不如干脆回头走了算了,因为你越等,那种寂静感就越强烈越可怕。”

约伯一定要申诉,要面对面与上帝对质。他几位朋友对他的同情,他避之犹恐不及。他要的是与全能主真实的晤面。尽管家破人亡,他还是不相信上帝会是个这么残酷不讲道理的上帝。如果他们能见个面,约伯就可以听见上帝这方面的辩护。但是,哪里也找不到上帝。听到的只是那些朋友叽叽喳喳的声音,加上可怕的、空洞的、当面甩门的声音。信心的事实

“亲爱的主,我真渴慕见你,真渴慕与你同在。”——《诗歌》

“我知道上帝活着,我今天早上还跟他谈过话。”——汽车贴纸

“上帝爱你,并且对你的生命有一套美好的计划。”——布道小册

“他与我同行,又与我共话,对我说我单属于他。”——《诗歌》

人类渴望上帝同在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们不敢断言上帝一定会很亲密的同在,除非我们把他不在的时候也算在内,路易斯遭逢过,约伯遭逢过,理查德也遭逢了。在人生的过程中,每一个人必须面对上帝隐藏的现实。

一种无所适从的阴影要降临时是不会预先发警报的,有时是在你最渴望上帝的同在时就来到了。

南非牧师阿兰·波艾萨克(AllanBoesak)因为反政府言论,被关入牢狱中。在那严厉拘禁的三个星期中,他几乎都是跪着不断地祷告,求上帝释放他出来。后来他对会众讲述这段经验时说:“我不瞒你们说,那是我一生中最困苦的时刻。我跪在那里,话说尽了,泪也哭干了。”这也正是南非黑人的写照:他们祷告,他们哀求哭泣,他们等候,但是没有从上帝来的答案。

有些人会辩解说,上帝并没有隐藏。像有一些汽车贴纸写道:“如果你感觉离上帝很远,那么究竟是谁移动了?”不过这种说法只会引起错误的罪恶感。因为在约伯记里明明记载的确是上帝自己移动远离了约伯,约伯并没做什么错事,但上帝却选择把自己藏起来。(如果你不认为,这是信徒生活中可能出现的事,你只管从历史中找,神秘派基督徒的作品中,有哪一位在他与上帝的亲密交往中,不曾体验到这种痛苦的“灵里的黑夜”?)

对所有受苦的人及他的陪伴者,约伯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功课,那就是埋怨与怀疑是“正当”的反应,不是信心软弱的表征——“正当”到一个地步,圣经把它明明记载了下来。在圣经中,我们可能不会找到上帝的敌对者,如马克·吐温写的《地球来鸿》(LettersFromtheEarlh)或罗素写的《我为什么不是基督徒》(WhylamnotaChristian)等这类的言论;但在约伯记,诗篇或先知书中,其实它们都曾露过面。

《圣经》仿佛在预期我们会遭遇失望,因此上帝事先准许我们拿这武器来攻击他,因为他了解要持守信心所要付出的代价。

特别是由于耶稣的缘故,他更能了解这种事。

在客西马尼园与各各他山上,神自己必须面对神的隐藏。

马丁·路德形容说,这宇宙间,在两根交错的木头上所呈现的是“神与神在挣扎奋战”。在那漆黑的夜晚,神自己亲身体验被神弃绝的感受。

约伯的朋友坚持说上帝并没有隐藏。他们要约伯记取过去上帝显现的异梦、异象、福分,以及自然界的奇妙伟大,来证明上帝的同在。他们斥责说:“在光明中所学到的不要在黑暗中就忘记。”

要论光明,我们这些活在约伯之后的人,看得见更多亮光——先知预言的成就,耶稣在世上的生活。然而这些亮光却对我们的痛苦和孤独感起不了作用。不管过去的时光多么美好,有时甚至连全本《圣经》的经文都帮不了忙。三种反应

我知道自己对上帝的隐藏会有种本能性的反应:就是以不理上帝来报复。

就像个小孩以为用小胖手蒙住眼睛就可以叫大人看不到他一样,我也试着把上帝关在生命之外。如果他不向我显现,那我何必要承认他?

在《约伯记》里还出现另外其他两种反应:第一种就是他的朋友们所显示出来的反应。因为约伯针对他们的“基础神学”作攻击,所以恼羞成怒,告诉约伯:要压抑失望的情绪,因为我们所认识的上帝是很公正的,说些反抗上帝的话,只有让自己更丢脸。

第二种反应就是约伯的反应:一团乱麻,胡猜瞎扯。“你为何使我出母胎呢?不如我当时气绝,无人得见我。”就像只鸟拼命地撞玻璃窗以示抗争一样无济于事。

连他自己也承认他那些朋友的逻辑比较合理,而他的是前后矛盾且互相抵触,最后落入绝望中几近瓦解。

这位本来以“完全正直敬畏上帝”著称的约伯,却对上帝讽刺说:“求你停手宽容我,叫我在往而不返之先,就是往黑暗和死荫之地以先,可以稍得畅快。”

那么,《圣经》到底赞同那种反应?

事实显明两种反应都需要纠正,不过当上帝在旋风中说完话后,却叫约伯这些虔诚的朋友要到约伯那里去悔过,求约伯为他们代祷。

全本《约伯记》很大胆的一个信息就在:你可以对上帝说任何事。把你的忧伤、愤怒、疑惑、被出卖的失望感统统丢给上帝——他受得了。

《圣经》上的属灵伟人常常都在跟上帝抗争。他们宁可像雅各一样跛着脚离开,也不愿意把上帝关在门外。

《圣经》早已具备现代心理学的中心信念:既然不能否认那些感受,让它们消失踪影,不如好好地发泄出来。

上帝除了一样反应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接受。那就是:祂受不了人本能性地萎缩起来,不理会祂,仿佛他祂不存在似的;而这个反应从来没有在约伯身上出现过。大图景

尽情发泄情绪并不是《约伯记》中唯一的功课。在看不见的“幕后”世界里所发生的一切,显示出我们在面对上帝隐藏的现象时,常会被误导。我们认为上帝之所以隐藏起来,是出于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好像跟仇敌没什么两样。

约伯就有这种想法,他说:“主发怒撕裂我,逼迫我。”

其实在观众席的我们都知道他错了。

《约伯记》的引言明说不是上帝撕裂他、逼迫他,是撒旦,只是上帝许可他这样挑衅而已。

上帝当然不是约伯的敌人。约伯不但没有被上帝弃绝,而且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上帝细心的观察当中。

当他要求为自己开庭辩白时,殊不知他的出庭,在另一场真正的宇宙法庭中,他不是那个指控上帝为被告的原告,而是成为信心法庭的主要证人。

当然我们不能以此类推,认定我们的试炼和约伯一样,是上帝为了解决宇宙间很具决定性的问题所特别安排的。

不过我们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在痛苦中的眼光也是一样的狭窄,并且曲解现实,因为在遭受个人性的感官刺激时,我们只会想到自己,而不会去想别的。

从《约伯记》中,我们还学到,很多事情是在我们想象之外进行着。

约伯觉得上帝缺席、隐匿,而布幕之后所见的正好相反,上帝是史无前例的参与者。

在自然世界里,人类就只能吸收30%的光谱(蜜蜂和鸽子就看得见我们看不见的紫外线)。

在超自然的世界中,我们能看见的就更加有限,我们只能偶尔得见那不可见的领域之一隅。

我们可以从《圣经》上另外一个著名人物但以理的遭遇中,以另外一个不同的角度来看这个相同的道理。

比起约伯,先知但以理对上帝隐藏了的经历算是很轻微的,但却也十分真实。

但以理曾经花了二十一天的时间专心祷告,美味酒肉都没入口,甚至没有用油抹身,但上帝却没有回应。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一个眼目如火把、面貌如闪电的超自然体出现在河边,同他在一起的人虽没看见异象,却都战兢地逃跑。

但以理见了这异象形容自己说:“我便浑身无力,面貌失色,毫无气力。”当他开始跟这“人”讲话时,几乎气都要断了。

接着这个来访者告诉但以理,他之所以来迟的原因。他从但以理开始祈祷的第一天就已经应允了他的祈求,只是遇上波斯国的魔君拦阻21天之久,幸好最后有天使长米迦勒来相助,才得以挣脱敌人。

我不想试图解释这段宇宙之战,只是想指出它与约伯故事的一个相同点。那就是但以理和约伯一样,在善与恶的宇宙两势力的争战当中扮演着关键性的角色;虽然大部分争战的情形是他们所看不到的。对但以理而言,祷告好像没什么用,上帝好象漠不关心,真实“幕后”的情形恰恰相反。只因但以理有限的眼见,歪曲了事实的真相。

事实的真相就像一幅以宇宙为帷幕的大图景,有很多部分是我们永远看不见的。

如果我们能在困境来临时紧紧依靠上帝,恒切地祷告,会有我们梦想不到的效果。

能如此,就需要信心,相信不管感觉上上帝离我们有多远,我们永远不会被上帝所丢弃。

结果,当约伯在旋风中听见那“声音”时,他的信心终于实现了。

上帝把大自然的景象揭露,包括太阳系、星座、狂风、百兽,都是约伯无法置喙的。

倘若你对肉眼能见肉身居处的世界,都无法了解透彻,怎敢妄想了解那看不见的世界呢!

约伯终于领会到那幅巨大的图景,遂在尘灰中懊悔。

上帝好象一个人,在隐匿时,清一清喉咙,遂泄露了他的行迹。——艾克哈特(MeisterEckhardt)

约伯乐极而终

我知道我的救赎主活着,

末了必站立在地上。

我这皮肉灭绝之后,

我必在肉体之外得见神。

我自己要见他,

亲眼要看他,并不像外人。

我的心肠在我里面消灭了!

—《约伯记》19:25-27

经过一场痛苦悲哀与灵界的战争,到故事结尾时,约伯可谓幸福无比。不但得享四代儿孙之福,而且得的产业还比先前更多:一万四千头羊、六千头骆驼、一千对牛、一千头母驴,还有七个儿子三个女儿。《圣经》一五一十地记录下来。

这种完满的结束,让许多读者看了很不是滋味。诺贝尔奖得主威瑟(ElieWiesel)就是其中的一个。对他而言,约伯是个英雄,居然能对上帝之不公加以挑战并且得胜。不过约伯不应该屈从,那么容易就“放过”上帝。毕竟没有任何新赐的产业可以补偿约伯所受的苦,何况那十个死去的儿女?每一个父母都知道,再生多少儿女,也都不能抹去死去的儿女所带给约伯的忧伤。

不过,我们还是让约伯自己说说。以下就是上帝在旋风中对约伯显现之后,约伯所说的一段话:

我所说的,是我不明白的;

这些事太奇妙,是我不知道的。

我从前风闻有你,现在亲眼看见你。

因此我厌恶自己,在尘土和炉灰中懊悔。

显然,我所谓“上帝没有正面回答”的显现,却能完完全全令约伯心服口服。

有些人引用约伯的结局,当作对上帝失望这个问题最后的答案。他们说:“你们看,上帝果然会把他的百姓从逆境中解救出来。如果我们像约伯一样地信靠上帝,祂也会恢复我们健康的身体,赏赐我们财富,就像他赐给约伯的一样。”然而,这些人在读《约伯记》时看漏了一段很重要的细节:约伯是在上帝重新赏赐他福分之前讲出上面这段忏悔的话的。他还是坐在炉灰中,还是满身是疮、痛苦不堪,但却在这种环境下学会赞美上帝。唯一改变的是上帝让他窥见大图景中的一点真实原貌。

其实上帝显现时说什么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是祂的出现这个事实,解答了约伯心中最大的疑问:在看不见的世界里有“人”在吗?既然约伯看见了看不见的世界,所有其他问题都无关紧要。

而从上帝的观点来看,约伯的感受,比起宇宙间关键性的问题,实在没多大意义。约伯不肯背弃上帝,上帝赌贏撒但,这才是真正的战斗。痛苦?小事一桩。要儿女?骆驼牛羊?没问题。我当然希望你能快乐幸福,家道丰富。但是你约伯必须了解,有一些事是比快乐幸福更重要,更不可或缺。

两个世界

我朋友理查德虽然认为《约伯记》是圣经中最诚实的一本书,但是对它的结论还是颇有微词:“约伯得到上帝的显现,我很为他高兴,这也是我几年来一直在求上帝的事。不过上帝没来访问我,约伯的故事对我的挣扎也没多大帮助。”

我相信理查德的说法指出了信心很重要的分界线。因为我们在世上的日子,的确跟约伯遇见上帝之前比较像,我们也是活在各种迹象都显示这世界根本不像有位全能又慈爱的上帝存在的世界中。因此,我们要维持信心,还得费很大的劲。

理查德央求上帝向他“显现”,结果把信心全部输掉。老实说,我不觉得上帝有“责任”按理查德要求的方法来证明他自己。在旧约和耶稣的身上已有足够证据,我们还能要求什么?我是很小心才说这些话的。我常以为那些坚持祈求神迹的人,其实不是满有信心而是缺乏信心。这种祷告常在跟上帝讲条件。难道我们对上帝的忠诚信仰,是在于祂能否在看得见的世界里再一次显明祂自己?

如果我们坚持要看得见的证据,那我们注定要失望。真信心不是企图“玩弄”上帝来实现我们的旨意,而是我们站对位置去遵行上帝的旨意。当我查考《圣经》中的信心伟人时,我发现很少人有像约伯那种戏剧化的遇见上帝的经历,而多半是在上帝似乎隐藏的时候,仍然持守信心的人。“这些人都是因信得了美好的证据,却仍未得着所应许的。”《希伯来书》第11章论及信心伟人时就说:“并没有得着所应许的,却从远处望见,且欢喜迎接。”

我们人类常直觉地认为,看得见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看不见的世界就不真实。而《圣经》的看法却恰巧相反。看不见的世界,透过信心会越来越“成形”为真实的世界,而且指引我们如何在看得见的世界中生活。耶稣就说我们当为看不见的上帝——“天国”——而活,而不是为人而活。

保罗在写信给哥林多教会的弟兄姊妹时也说,他在遇到艰难时,并不“丧胆”:身体虽然毁坏,内心却一天新似一天。我们这至暂至轻的苦楚,要为我们成就无比永远的荣耀。原来我们不是顾念所见的,乃是顾念所不见的,因为所见的是暂时的,所不见的是永远的。浅尝未来

保罗忍受试炼,死时成为殉道者,但始终等候从天上来的奖赏;约伯忍受试炼,并在有生之年得到很丰盛的赏赐。由此看来,我们对上帝该有什么期盼?也许,我们在看约伯的结局时,最好的心态不是以为会得赏赐是一种蓝图,必定要发生在我们今日的生命中,而是代表将来要来临的一切的一个兆头而已。也就是说它是一种记号,能让人感到甜美、满足,让人试尝一点未来会是个什么滋味。

从某方面来看,威瑟说的没错:约伯晚年所享的福乐,一点儿也无法弥补之前的损失。何况,再怎么丰足、快乐,约伯最后还是死了,留给遗族悲伤与痛苦这无法跳脱的框。我们最糟糕的错误认识便是,以为上帝只要对这个悲苦、不公的世界,稍稍动手修正一下,我们便心满意足了。

有些人把信心全然下注于求神迹上,以为只要看到神迹,对上帝的失望就消失无踪了。如果我把本书内容改为病得医治的个案专辑,而不是谈理查德、梅格或约伯的故事,那还是解决不了对上帝失望的问题。这世界还有许多不对劲的事。比如,每个人都会死;无论信不信上帝,死亡率都相同。

神迹不能解决对上帝失望的问题,神迹只是指向未来的一些预兆;它是开胃菜,让人向往更丰富更长远的到来。约伯晚年的快乐满足只是一种样品,预告他死后能真正享有的情景。《约伯记》结束时的好消息,以及福音书最后复活的好消息,都是《启示录》中所描述未来世界的预告,我们岂敢漏看上帝心目中的这个境界呢。

《约伯记》第42章的应许,预言上帝终究要把今世一切错误的事物给纠正过来。臂如约伯子女的死亡,以及我朋友梅格的儿女残障致死,在今生没能得到医治或复活,这种痛苦忧伤是没有言语可以安慰而平息的,但是在末后的日子,这些痛苦忧伤都要消失无踪。梅格的女儿会再回到她身边,她的儿子也会变得健全。我相信现在他们很可能在新的世界中欢喜歌舞,快乐得不得了。因为“我们若靠基督只在今生有指望,就算比众人更可怜”。

《圣经》以上帝的名誉担保,祂要以祂的能力摧毁恶者,并将天地更新,回复起初的完美。若忘记这最终极的应许,人难免有时会觉上帝不够全能、不够全爱。

今日,先知有关和平、公义的预言、异象尚未全然实现,刀剑尚未熔为犁头,死亡挟着新崛起的艾滋绝症和环境之癌,仍丑陋地侵吞着人类,令人束手无策。邪恶猖狂、正道不彰。但《圣经》呼召我们看穿历史的阴影而远眺永恒,在那里上帝要以真理与光明充满并管理世界。

任何讨论对上帝失望的问题,都离不开提到天堂这个最后法门。因为在天堂里,人类会首次面对面看见上帝,因此一切有关隐藏的难题就解决了。而约伯在痛苦中能用信心宣告“我必在肉体之外得见上帝,并且亲眼看见他。”这个预言不仅要为约伯实现,也要为我们每一个相信的人兑现。

想家

很多人不太能想象这种对未来的描述。就如威廉姆斯所说:“我们在地上的体验,使我们很难理解一种在某处无法捕捉的美善。”与其投身于那种叫人难以捉摸的未来,不如放眼于现实中。

有一次,西班牙的神秘主义者邬那穆诺(Unanumo)跟一个农夫闲聊,暗示说会不会有种可能:有上帝,但没天堂呢?农夫想了一会,回答说:那还要这个上帝做什么呢?对于难民或农夫,天堂代表一个新国度的梦,安居之地,但求合家团聚,衣食无虑。(许多先知书都是对难民的应许,因此会用这许多地上的比喻。)

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也会有这些渴望。这世界也许充满环境污染、战争、犯罪、贪婪,然而心中存留不去的一点点遗风,仍在提醒着我们:世界应该不只是这个样子,我们应该不只是这样。你可以从环保运动看见这种渴望:领袖们渴望恢复世界原本的清新,和平运动者则梦想着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医疗组织则努力把破碎的爱网、友谊之桥再弥补、缝合。我们在世上遇见的所有美丽与欢笑,都是代表着“那朵我们还未欣赏过的花,它所绽放的香味;那首我们还未聆听过的乐曲,它婉转的回声;那个我们还未拜访过的国度,它的美妙传闻”。

先知声称这种感受不是虚幻的梦想,而是未来的一些先声。上帝并没有对这个未来细致地描写出来,而要我们相信他是值得依靠的。当我们在新天新地时,就将永远拥有那梦寐以求的一切。现在周遭虽然还有这么多险恶充斥,但令人难以置信的好消息也要出现——总是在某处,一种难以捕捉的美善。天和地就要再次按着上帝的心意,为祂效力。幸福无疆,翩临大地。

托尔金这位奇幻文学作家,为此创造了一个新字:eucatastrophe-大灾难的喜剧终局,在《魔戒》(TheLordoftheRings)中,他充分地展示了这一幕:

“悲剧毕竟不会来临了?这世界怎么了?”(山姆问道)

“大黑影巳经离开了。”甘道夫说。他笑了起来,声音好像乐音,又像甘霖滴入龟裂的地土。当他听见自己的笑声时,猛然才意识到,不知有多久没听过这样欢乐的声音了;传入耳膜,好像往日经历过的喜悦一一回现,泪水竟崩出眼眶来。接着就如春风所带来的一场喜雨,又像更趋明亮的日照,他的泪水止住,笑声也满盈,他从床上弹身而起。

“这是怎么样的感觉?”他叫道,“难形容咧,好像,好像——”他的双臂在空中飞舞——“好像严冬之后的晓春,叶片上的日照;又像喇叭、竖琴的演奏,那些我所听过的美妙乐音!”

对于那些长期受疼痛折磨,或出身破碎家庭,或经济困厄或屡受惊吓的人来说,天堂是一种全然快乐、平安、没有病痛的时日要临到你我的应许,天堂的日子远比我们在地上的日子更恒久。

《圣经》从来没有低估失望感的痛苦(《约伯记》中一切复原后的快乐只占一章的篇幅,痛苦却出现41章之多,对痛苦描述的比率之高可想而知),但总加上一句:都是暂时性的。我们现在的感受不会存到永远。我们的失望本身是一种记号,一种疼痛,渴望那更好的来到。而信心就像一个人想家的心境——去一个从未到过,但却无时不在渴想要去的家。

我们所有探索的终点

必定是抵达我们发自的起点。

而且体验才要开始。

—艾略特

我又看见一个新天新地;因为先前的天地已经过去了,海也不再有了。我又看见圣城新耶路撒冷由神那里从天而降,预备好了,就如新妇妆饰整齐,等候丈夫。我听见有大声音从宝座出来说,看哪,神的帐幕在人间;他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他的子民,神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神;神要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启示录》21:1

两项赌注,两则比喻那么,到底有没有一片乐土,可让人在低语的橄榄树林间,与所爱的人或喜欢的事物,悠游自在地徜徉于绿荫下呢?还是,所有的人,终其一生……颠沛的、流离的、受折磨的、失恋不得志的,都要以呐喊、痴昧、死寂或痛苦,来画下句点呢?——福特(MadoxFord)《好士兵》

意大利作家安伯托·艾柯13岁时,有一天陪他父亲去看足球赛。由于艾柯并不怎么喜欢球赛,所以虽然身坐在球场中看比赛,心却在想:“看着这些无聊的人在场中晃来晃去,我感觉真像正午的阳光所照射下的事物,一片凄冷,场中所进行的完全是无意义的表演。……这让我第一次怀疑上帝是否存在,世界不过是个无意义的虚构故事。”

在球场中从高处往下看,艾柯能站在有利的位子上,拥有像上帝一般的眼光来观看世人。但是对他而言,人类竞赛中疯狂的追逐,就像一群成年人,在草地上疯狂地追逐一只皮球一样毫无意义可言。所以他想“在上头”一定没有上帝在看着这地球上所发生的一切。即使有,上帝对地球也会像他自己无心地看着球赛一般漠不关心。

艾柯在球场中的情景引发出一个信心很基本的问题:上帝在观看吗?我们的人生是否只在无意义的混乱中奔波不已?我们的“表演”有上帝关心在意吗?约伯有上帝给他显现,找到了他的答案。而我们呢?这个问题是我跟理查德首次谈话中提到的问题,也是促使我写这本书的问题。而五年之后,我发现跟理查德再次长谈时,还是离不开这个问题。

当我第一次见到理查德时,他像是个被上帝离弃、分居初期的落魄情人一样,眼神中充满了愤怒怨恨。五年后我再见到他时,虽然看得出来时间已经让他平息许多,但是情绪还是偶尔被触动而发泄出来,不过捎带怀旧之情。他无法把上帝完全撇在脑后不管,但是上帝的寂静无声甚至完全消失的景况,又让他感受到错觉般的痛苦。尽管我不提信心的事,他也会觉得受伤、委屈。

“腓立,我实在不懂。”有一次他带着困惑的口气问我,“我们都读同样一类的书,也有许多同样的看法。你似乎很了解我的疑问和失望感。但是你却到头来能相信,而我就是不能。这到底不同在哪里?你是从哪里得到你的信心?”

我的脑子转了许多可能的答案。我可以说一些证明有上帝的有力证据:创造的伟大,耶稣的故事,复活的证明,其他基督徒的榜样等等。但是理查德跟我一样都知道这些“答案”,但还是不信。何况,我也不是从这些答案中得到我的信心的。我是在一个二月晚上,在学校宿舍的房间里得到了信心。于是我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理查德。信心的夜晚

我已经说过,在圣经学院里我怎么成为一个怀疑主义者。我学着模仿别人“属灵”的行为来度过——至少为了得好成绩。学校还有好些讨厌的“服事”要参加,像是在街头布道、监狱工作,或是去养老院探访等等。于是我就签名参加了“大学工作”。

每个星期六晚上,我去南卡罗莱纳大学的学生中心。当然,我本来应该要向人“作见证”的,而且隔周还要提出个人布道的记录报告。我一定讲得像真的一样,所以从来没有人怀疑过我所编的故事。

我还要每周跟其他四位做学生工作的同工一起有祷告会。每次祷告会一定是裘先开口,然后克瑞,然后柯利,然后另一个裘,然后他们四人很礼貌地等差不多十秒钟,因为我从来不祷告,所以一阵短短的安静后,就睁开眼睛各自回自己房间去。

但是在那个二月的晚上,出乎每个人意料之外——连我也在内,我居然祷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也不是预先准备这么做。但是那天晚上当裘、克瑞、柯利、裘都轮流祷告完之后,我发现自己却紧跟着他们开口祷告说:“上帝啊!”我可以感觉到房间的气氛忽然紧张了起来,“我们在这里,本来应该关心这些上万的学生是否会下地狱,但是你知道,即使他们都下地狱,我也不在乎。甚至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要下地狱去,我也不在乎。”

如果你是圣经学院的学生,你就会晓得这些话在房中其他人的耳中有多严重,简直跟行法术、献人头一样不可思议。但称奇的是没有人阻止我,所以我就一直祷告下去。

然后我就不知道怎么搞的讲到好撒马利亚人的故事上去了。我说我们本来应该像这位撒玛利亚人,关心那个被打伤的犹太人一般的来关心这些大学的学生,但是我并没有这种爱心,我对他们毫无感觉。

但是祷告到一半,正当我在描述我怎么缺乏怜悯心的时候,突然我对这个撒玛利亚人的故事有了个新的看见。我似乎看到当时那一幕情景:一个古代的撒玛利亚人,穿着长袍又戴着头巾,弯腰拉起一个又肮脏又满身是血躺在沟里的人。但是一瞬间,这两个形象变了个模样,那个撒玛利亚人变成耶稣的样子,而那个被强盗打伤的人变成了我的模样。

刹时间,我看见耶稣弯下腰用湿布洗净我的伤口,擦干我所流出的血。而我这个被打得伤痕累累的无辜人,竟然张开眼睛,朝耶稣的脸上吐了满面口水。我这个素来不相信异象、不相信《圣经》的比喻,甚至不相信耶稣的人,居然被这影像给楞住了。突然间,我停住了祷告,匆忙地走出了房间。

我回到自己房里,整夜想着当晚所发生的事。那不像是个异象——而是个改变模式出现的寓言故事。我没有办法把它忘记。这是什么意思?究竟是不是真的?我被搞糊涂了,不过我知道我那幅漫不经心、自大狂妄的态度,彻彻底底地被震撼了。我原以为我那种不可知论者的论调是个安全的法宝,没想到再也不管用。我对自己有了新的见识——在我原以为最有把握,以怀疑主义鄙视一切的面罩之下,我居然是那个最有需要的人。

那天晚上,我写了封短信给我未婚妻说:“我需要等几天再告诉你。但是我可以说,这也许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最真实的宗教经历。”两项赌注

我跟理查德讲完了这桩事,他也听得很有兴趣。我说从那件事之后,我整个人变了。之前如果有人建议花我一生的时间写有关基督教信仰的事,我会以为他疯了。而从那天起,我缓慢但扎实地走上天路之旅,重新认识我以往认定是无稽之谈的信仰。我得到了信心的眼睛,得以向看不见的世界开展我的信心。

理查德很客气,但还是不服我说的。他对所发生的事另有一番解释。他以为我好几年都在福音的影响下长大,长期的压抑会在我心理带来“认知上的不协调”。而且我又那么久没祷告,第一次祷告当然会很稀奇,会把一切压抑的情绪倾泄出来,然后就找到像好撒玛利亚人的这类寓言故事作为管道,当作是一种从上头来的“启示”.

理查德一边说,我一边以微笑作答,因为我从他的话中认出我自己来。我以前也用过相同的话来解释别人的见证。然而那晚之后,我的观点就全改变了。

理查德和我事实上是用两种方法来看同一种现象:他是在观察光线本身,而我是在沿着光线看。他有他的证据,而我也有我的——这个证据就是我对生命看法的根本改变。我所说的只有对那些同样经过改变的人才具有意义。我跟理查德的交谈终究还是回到他最起初所抗议的焦点:信心的奥秘。

我真希望能把信心解释得一清二楚让他明白,但是我发现无能为力。我在他身上感受到我以前所感受到的那种不得安息的疏离感,但已渐渐被上帝医治了。可是我没有办法把信心移植给理查德,理查德必须亲身为他自己运用信心才可。在跟理查德的谈话中,我领悟宇宙中散发着两项赌注。一个是从神眼光来看的赌注,就像我们所探讨过约伯的故事中,上帝拿一个人的前途冒险做实验,看看人会有什么反应。我相信没有人能全然了解这项赌注,只是耶稣说,在末世里这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人子来的时候,遇得见世上有信德吗?”

另一个则是从人的眼光来下的赌注,也就是:人该选择相信上帝,还是反对上帝?约伯在衡量轻重之下,虽然大半的证据并未证明上帝是信实可靠,但是他“决定”冲破一切难关,即使撞得头破血流,还是要相信上帝。

我们每个人也同样要作这种选择。我们或者选择上帝存在而根据这种事实而活,或者选择上帝不存在而后根据这种事实而生活。就像艾柯高高坐在球场中观看球赛一样,我们常要问人生中最重要的问题:有人(上帝)在看吗?而问题的答案不折不扣地在于:你是不是有信心?义人必因信而生,也唯有因信才得生。两则比喻

我想用两则故事来结束这本书,这两则故事都是真的,是代表信或不信的两个臂喻。

第一则故事是从布耶赫纳那讲章中摘录下来的:

这是一个发生在20世纪的很奇特的故事,可怕到几乎不知从何说起:有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有一天十分沮丧生气,不知道从哪里拿到一支枪,朝着他父亲开了一枪。他父亲并没有立刻死去,但也没有经过太久就断气了。人们后来问这男孩为什么这样做时,他说因为受不了父亲对他要求太多,而且老是跟着他,真叫他恨透了。后来他被安置在一个看守所里,有一个晚上,一位看守在走廊上巡逻,忽然听见这个男孩的房间里发出一些声音,他就停下来听听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是这个男孩在暗处很伤心地哭着说:“我要我爸爸,我要我爸爸。”

布耶赫那说这个故事,可以说是我们所有人生活的写照。现代人就像那被关在看守所的男孩一样。我们把父亲杀了——很少有思想家、作家、制片者或制作人把上帝当一回事。我们认为上帝已经落伍,该被淘汰了。现代的社会接受赌注,决定反抗上帝到底。因为有太多没有答案的问题,上帝太常让我们失望了。

活在这种什么都无定的情况中本来就够难了,但是依然会有各种哭泣声、失落的呼喊声,频频在文学、电影、现代艺术中表达出来。对上帝失望的替代品是对无神的失望。罗素就说:“自我的中心永远是一种可怕的痛苦——一种奇怪野生的痛苦——在拼命找寻着世界根本没有的东西。”

我在我朋友理查德的眼中,直到现在还可以看出这种失落感。他虽然拼命说不相信上帝,但又不时地提起他,而且还大声抗议。如果没有上帝来违背人,人哪来这种被违背被离弃的感觉?

布耶赫那的故事是个失去父亲的故事,而第二个故事则是有关找回父亲的故事。这也是个真实故事,就是我自己的故事。

有一次度假时,我去看住在七百里外的母亲。就像其他母子相聚一样,我们在一起回忆起往事种种,于是柜橱里装满旧照片的箱子就被搬了出来,其中有一堆是从小到大依顺序排出的一系列照片:有扮西部牛仔、印第安人,小学一年级游艺会的表演,小时候的各种宠物,还有说不清多少次的钢琴演奏会,以及从幼儿园到大学的一张张毕业照。

在这些照片里,我找到一张婴儿照,后面写着我的名字。照片本身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我看起来就像个平常的小婴孩:胖胖的脸颊,半秃的脑袋,眼睛还看不怎么准。但照片却皱皱的,好像被小狗小猫给玩过似的。于是我问我母亲,有那么多保存完好的照片,为什么要特别把这一张留下来。

首先你得先了解一下我家的情形:我十个月大时,我父亲染上了脊柱腰椎神经麻痹症。而且在三个月之后,就是我过完一岁生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他在二十四岁就全身瘫痪,而且肌肉无力到一个地步,他必须被架上一个钢制的圆柱体,来帮助他呼吸。医院来看他——在年代人们对于麻痹症,就像现在的人对于艾滋病一样敬而远之。唯一忠心来看他的就是我母亲。而且她还必须找一个特殊的角度坐,让我父亲能透过悬挂在这个铁肺旁边的镜子来看到她。

我母亲告诉我,她之所以把这张照片留下来,是要把它当纪念品。因为在父亲生病的时候,很想看他的家人——太太和他两个儿子——的照片,但是这个铁肺又拴得很紧,所以只好把照片从握柄的夹缝中穿进去,才能让他看得见,所以照片就被压得皱皱的。

我父亲住了院之后,我就几乎没再看过他,因为麻痹症病房不准小孩子进去。何况我当时那么小,即使能进去看他,我也记不清楚他长得什么样子。

当我母亲跟我讲完这段往事,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很强烈的反应。我很难想象居然有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会那么爱我关心我。在我父亲最后几个月的生命里,他花了大部分醒着的时刻在看着他一家三口人的照片。大概除此以外,他也看不到其他什么东西。他当时怎么打发时间?他是不是在为我们祷告?当然是。他爱我们吗?那更不用说。但是对一个全身瘫痪的人而言,他能怎么表达他的爱?特别是连他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进病房去看他。

我经常想到那张皱皱的旧照片,因为那是少数可以把我跟我父亲这个“陌生人”连接起来的几个环节之一。这个“陌生人”在比我现在年轻十岁时就死了,我对他不但没有记忆,也从没碰过他。但是他却曾每天想着我,尽他所能的在爱着我。也许,说不定他正在另一个世界里还一样这么看着我、爱着我哩!也许有一天,我会有时间、很多时间来恢复这个一开始就被狠狠中断的亲子关系。

我会提这个故事,是因为当我母亲告诉我有关那张旧照片的由来时,我所感受的,和那个二月晚上我在宿舍房里首次相信上帝是爱的感受几乎完全相同。我深深地领悟到的确有上帝存在。他不但看着生命在这星球上不断地运转进行,而且他爱我!这种震撼的感动是如此新鲜,无以抗拒到一个地步,值得我甘心完全委身而在所不惜。

全书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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