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拉那

精读堂荐读冉正万非凡又荒诞的史诗

发布时间:2017/11/23 21:14:49   点击数:

伊斯梅尔·卡达莱,(-)。阿尔巴尼亚当代作家、诗人。年出生于阿尔巴尼亚南部山城吉诺卡斯特,曾先后在地拉那大学和高尔基世界文学学院学习深造。

代表作有:《亡军的将领》、《石头记》、《阴晴不定的四月》、《梦幻宫殿》、《金字塔》和《冬末音乐会》等。

非凡又荒诞的史诗

——读卡达莱《亡军的将领》

冉正万

伊斯梅尔·卡达莱是近年我读得比较多的作家。《亡军的将领》《错宴》《石头城纪事》《谁带回了杜伦迪娜》《接班人》《耻辱龛》《三孔桥》。在这些作品中,读得最早,次数最多的是《亡军的将领》。也是作者比较长的一部小说。十八万字,在中国,这算小长篇。我们说到史诗性作品,首先想到的是几十万字,上百万字的大部头。很少有人敢把十多万字的作品称作史诗。这是对“史诗”二字的误解,也是对我们的文学创作不自信造成的。史诗有两个基本特点,一是庄严,二是传播广泛。这两点必须得到共同的认可。有些作品刚写出来,还没出版就被称作史诗,这就像把婴儿叫伟人,他有可能成为伟人,也有可能就是个凡夫俗子。

《亡军的将领》是近半个世纪以来,不得不被一再提及的经典著作。作品出版以来,媒体一直赞誉有加。

法国南方电台,年3月11日:这是一部奇特的小说。在这部小说里,戏剧性不断地伴随着幽默,让我们发现了过去所不熟悉的阿尔巴尼亚文学。

巴黎《费加罗报》,年4月12日:在这部荒诞的史诗里,幻想现实主义涂上了一层淡淡的幽默色调。这是一种从地下目击的战争,既从墓穴里目击的战争。这部小说透过死者的魂灵使欧洲最小的国家之一——阿尔巴尼亚进入共同的图书市场。

我们出版了那么多书,有多少进入到共同的图书市场?东西不行,用阴谋、文化等等替自己开脱,是可怜又可笑的。

巴黎《最后一分钟报》,年3月13日:毫无疑问,这部书的出版,将是一种新发现,发现了我们几乎不了解的阿尔巴尼亚文学;这一文学首先使作家伊·卡达莱进入到高不可攀、求之不得的层次。

法国《罗兰共和报》,年5月17日:幽默,含蓄的激情,轻松自由、朴素自然的叙述,机敏的语调,不外露的技艺,曲折的教诲,异乎寻常的景观,喜气洋洋的新人——所有这些因素使这部小说比任何别的作品都更精致。这里有当今正在觉醒的世界的画像,它葆其能量、力量和色彩。

评论集中在年。年,我们的报纸在说什么呢?说的是过去的十年,是敌人一天天烂下去,我们一天天好起来的十年。我们的报纸还提到了阿尔巴尼亚:欧洲的社会主义明灯阿尔巴尼亚,放射出更加灿烂的光辉。英雄的越南人民的铁拳,把美帝国主义打得焦头烂额……我们一定要解放祖国的神圣领土台湾!如果帝国主义、社会帝国主义敢于侵犯我国,我们就坚决把他们葬身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中。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话语体系。这是鸡和鸭说。

我们再来看看作家对卡达莱的评价。

阿兰·博斯凯(法国著名诗人、文艺评论家和记者):卡达莱将肖洛霍夫和卡夫卡紧靠在一起,让萨特靠近布莱希特,没让海明威离开聂鲁达太远。

约翰·凯里(布克国际文学奖评委会主席):伊斯梅尔·卡达莱描绘出了完整的文化——包括它的历史,它的热情,它的传说,它的政治和它的灾难。他继承了荷马史诗的叙事传统,是一位世界性的作家。

现在的年轻人对阿尔巴尼亚已经不大了解了。但中年人对阿尔巴尼亚是很熟悉的。阿尔巴尼亚曾是社会主义国家,当时,中国与阿尔巴尼亚关系非常好,是朋友加兄弟。我们进口过他们的电影《战斗的道路》、《特殊任务》、《宁死不屈》等等。几十年前的人们说起阿尔巴尼亚,就像在说隔壁老王一样亲切。上世纪八十年代,哥俩闹翻了,暴露出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各位有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阿尔巴尼亚是一个小国,全国人口到年才万。首都地拉那只有76.4万人。

一直以来,我们习惯以人口比例去揣测上帝的意图,因为我们人口众多。世界级作家、艺术家的多少与人口基数没有必然联系,只与独特的文化背景和作家本人对生活的感受有关。

四十年过去了,《亡军的将领》仍然在全世界获得尊重,获得读者的赞赏。这才可以称为史诗性作品。这部作品至今已经翻译成四十多种语言。书中写到一位意大利将军,在战争结束二十年后回到阿尔巴尼亚,收集当年战死在此地的本国军人的遗骨,其中种种艰辛几乎令他精神失常。他们当年是侵略者,也是战败者。所以他的处境非常尴尬。在这荒诞而幽默的讲述中,将军对战争的反思,当年的军人对和平的渴望,幸存者终生难以说清的苦痛,全都跃然纸上。

读完后我最大的感受是,没有绝顶的聪明写不出这部作品的,仅凭聪明更是写不出这样的作品。作为同样以写作为生的人,我既感到绝望,又佩服得五体投地:操,怎么是他写的,不是我写的。这叫“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假以十日假以百日,假以一生,我也写不出来。这不是时间问题。这部作品的主旨具有唯一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不具有摹仿价值,绝尘而去。它告诉我们,要写作,只有独辟溪径,寻找属于自己的句子。读卡达莱其他作品,《三孔桥》、《接班人》、《石头城纪事》、《谁带回了杜伦迪娜》,写作技巧是可以学习的,他很会讲故事,但这些作品远远不及《亡军的将领》独特气质。

小说中的将军,也就是亡军的将领,一开始是这样的:将军感到兴奋,特别兴奋。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的波浪,为什么能卷到他的身边。这是一个在糟糕的天气里,完成了一次危险的旅行,而找到一个安身之地的旅行者的喜悦。那小小的黄黄的白兰地杯,将群山淡绿色的撩拨人心的容颜,越来越快地从他的面前驱散了。现在,这酒杯在桌子上正一次又一次地骚扰着他。“简直就像一只骄傲而孤独的鹰一样……”突然,他觉得自己全身变得孔武有力。成千上万的士兵的遗体埋在地下,那么多年来一直在等待他的到来。现在,他来了,要把他们从泥土中取出来,送给他们的父母和亲属。他用地图、人名和准确无误的记录把自己装备起来,好似一个年轻的基督。其他的将领,曾率领望无尽头的队伍,走向失败,走向毁灭。而他来到此处,却是要来拯救出当中尚还存留下来的一点点东西,使它们摆脱被忘却和溃亡的境地。

这位将军在阿尔巴尼亚一番寻找后,再也骄傲不起来了。受到一次又一次意外的打击,被意料之外的事烦心,这个亡军的将领非常沮丧。在第二十章,将军的心态的是这样的:

将军感到害怕,对到这儿来很后悔。以往的事情不是很容易能被忘记的,而且阿尔巴尼亚人又都想报仇雪恨。他为什么要到这儿来?这个奇怪的、突如其来的、疯子才会有的想法,是个什么主意?截止到目前,事情进展得还是不错的,他在有人陪同和法律的保护下四处活动。可是今天,却采取了一个大胆的行动。他何必要单独地与神甫一起参加这个婚礼?在这里,他越出了规定和法律所能允许的范围。这是什么事情都能发生,任何人也不负责。

与其说这是亡军的将领的命运,不如说这就是生活。与其说这就是生活,不如说这就是人性。将军出发之前,把死亡的军人全都当成“军人”,没把他们当人,军人就是打仗,就是生与死。他从没有意识到,包括对他自己,任何职业的外衣之下都是人。王朔有一部长篇,叫《千万别把我当人》,这部小说其实特别中国,说到了中国人最委琐不堪的一面。王朔是调侃的,卡达莱是认真的。一个人空有想法是没用的,置身事境,人的本性才会一览无余。这本书的封底上有一句书评:他(将军)意识不到的是,自己也早已成为一具行尸走肉。我不喜欢这句话。将军没到阿尔巴尼亚之前意气风发很正常,从寻找军人的遗骸中,和这些军人有关的故事让他难过,让他愤怒,让他不屑,让他感到痛苦,他感到了害怕。他这才变成了真正的人,而不是一个将军。

死在异乡的军人的故事各各不同,或者说命运各各不同。但这都和他们是人有关。如果他们不是人,是一群狼,或者是一群羊,故事不可能这么复杂。最让将军感到难受的是,很多军人的所作所为只是传说,只是故事,他无法确认这就是他们真的如此不堪,他既想替他们辩解,又不想和他们为伍。他对当年的一场战役研究了一番,认为如果让自己来指挥,绝不对失败。他的兴奋过去后,他一下发现,他是以现在的装备和条件来和当年的敌人打仗,没有考虑到当时具体的、国际国内环境,何况还有装备,还有战争的意义。他一下觉得无比沮丧和空虚。我们的很多战争题材的影片和小说,正是如此。就像被送上断头台的法国王后马丽,面对饥饿的民众,她说,如果没有面包,你们为什么不吃蛋糕呢?据史学家考证,这不是马丽说的。但这句话本身道出了一个真理:一切想当然都是操蛋。

不过,我觉得卡达莱并不是为了探讨什么人性,人性这样的字眼,作家写作时是不会去考虑的,只会把它当着自然的属性去关照。他们更多的是考虑如何把故事写好。这两个字说多了,也让人望而生畏。因为小说首先吸引人的一定是故事,其他所谓深刻的东西,都是掩卷之后的联想。这是作家给读者的福利。当然,如果读者没有享受到这些福利,这部作品的艺术性是要大打折扣的。就像食品,首先是美味,但吃下去后还得有营养。只有营养没有味道是无法下咽的,只有美味没有营养对身体又是有害的,至少是个累赘。这不是兼顾的问题,写作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不是二,是同构的,是浑然一体的。文学评论为了方便,条分缕析,是为了说清缘由,如果以此去进行写作和阅读,是很荒唐的。任何有关厨艺的书籍,在大厨师那里都是生硬的,是死板的,是不屑一顾的。会者不说,说者不会。

卡达莱非常擅长编故事,他的所有作品,故事都是一流的,都是从小处说起,进入大事件和大历史,然后以荒诞的方式结束。这就是诗人阿兰·博斯凯说的,卡达莱将肖洛霍夫和卡夫卡紧靠在一起,让萨特靠近布莱希特,没让海明威离开聂鲁达太远。

《亡军的将领》里有信件,有日记,有电报。第十一章,这是最长的一章,作者全文引用一个士兵的日记。当然,这日记是卡达莱替这个士兵写的。我们看看这一则:

年5月25日

我的心思花在很多事情上,但是,更多的还是花在科蕾斯蒂娜身上。我尽想些发疯的事情。我自己知道,那是些发疯的事情。可是,尽管自己知道那是发疯,却还是愿意去想。

昨天中午,我躺在磨坊跟前的水沟边上。由于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便向水里扔起小石子儿来。四周响起萝卜叶子窸窸窣窣的声音,哗啦啦的流水声使人犯困,真想睡上一觉。

突然间,我听到了巨大的喧闹声、打开水龙头接水声、口哨声、说话声、马蹄声。我爬起来,瞧我看到了什么:我们的人排着长长的队伍,从远处开来了!想跑,可不知为什么两条腿却挪动不得,我好像被钉在那个地方了。他们来了,从四面八方把围了起来。

“这,就是那个磨坊吗?”一个人问我,同时还做了个暗号。

“是。”我惊恐地说。

“喂,勇士们,我们放把火,把一切全变成灰烬吧!”我喊叫着,第一个冲了上去。我跟在他们后边,也冲了上去。我不知道,我的两条腿为什么骤然间开了枷锁,身上也变得灵活、敏捷了,仿佛是一种妖术解脱了我。我的头脑发热,凶相毕露,就像去年冬季攻势中,我们一边放火烧了六个村庄那会儿一样。

我们一边发疯地狂喊乱叫,一边一窝蜂似的冲上去,两个人把磨坊给点着了。另外几个人抓住磨坊主就地拖,拖到门槛处,把他给枪决了。

我的心思跑到科蕾蒂娜那里去了。我跑步登上房子的台阶。别的人把芙洛莎阿姨的手脚全给捆上了,顺着台阶把她往下拖。她看见了我,吐我。

“噢,狗!噢,特务!”

可是,我没去听这个,心思全在科蕾蒂娜身上。我迅猛地跑到她的卧室,冲到床前。科蕾蒂娜全身在发抖。

“当兵的,噢,当兵的。”

可是,热血涌到了我的头顶。我对自己讲,要快,快,不然时间就过去了。

我掀开被子,发疯地撕开了她那薄薄的衬衫,趴到了她的身上。

“当兵的,噢,当兵的。”

猛然间我站了起来。传来了科蕾蒂娜喊我的声音。周围还像原来一样,水依然还是那样静静地流淌,青草散发着沁人的清香。我稍微睡了一会儿。

“当兵的,喂,当兵的。”

我迈着懒洋洋的步子朝家里走去,科蕾斯蒂娜走到中间那扇窗有前面。

“妈妈叫你。”她对我说。

我还在揉眼睛。

她若是知道我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嘛!

日记的主人是“钢铁师”的一名士兵。他不愿打仗,到一个磨坊主家当起仆人。没有人叫他的名字,都叫他“当兵的”。他所在的部队被游击队打败了,他把枪扔进树丛,磨坊主收留了他。他在磨坊主家干了大半年。砍柴,清理磨道,爬到房梁上换砖,扫地,往工具上打油,装麻袋,倒麻袋。和磨坊主相处得很好。

像他这样开小差的士兵不少。一方面,阿尔巴尼亚的年轻人都当游击队员去了,乡村很需要劳动力。另一方面,这些士兵对战争的厌倦找到了释放的路径。他们并不怕死,怕是的是莫名其妙的杀戮。

但开小差并不能解决他们的所有问题,首先要惕防的是惩罚部队的惩罚。这个部队叫蓝色营,有多人,一旦被他们发现,就地枪决。即使不被发现,战争结束后又怎么办?阿尔巴尼亚人下地干活都扛着枪,他们看不起逃兵。开小差的士兵都是年轻人,如何解决对女性的渴望是另外一个问题。他们中一个想和当地姑娘好,结果被按在木头上揍了一顿。

这段日记中,这个士兵深深地爱上了主人的女儿科蕾蒂娜。爱得无可救药。但他不敢有任何表白。只能做白日梦。梦见自己部队的人来烧磨坊,他不顾一切救了她。

这段日记意味深长。当兵的做梦时遇到了自己的部队,一下就变成了一个狂人,点火烧磨坊。这是他曾经干过的事情。他这样做,其实是在寻求保护,让自己人不要把他当开小差的逃兵。但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一个逃兵。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向水里扔小石子儿。这些细节,把逃兵的心思和处境完全暴露了出来。

士兵的日记是一个老农,也就是当年的磨坊主,相隔二十多年后送给将军的。同时送给他的,还有这个士兵的遗骨。这个士兵最后被蓝色营枪毙了。一开始,将军以为士兵是被这个老农杀死的。等他明白士兵在他家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又错以为老农会向他索要报酬。当老农明确告诉他,他什么报酬也不要。将军觉得受到羞辱。故意说这个士兵在他家又吃又喝,理应给他报酬。老农反唇相讥,说:我还欠他工钱呢,你是不是要我把欠他的工钱给你呀?

这里不但写出了战争的残酷,写出了战争的复杂,写出了阿尔巴尼亚人的纯朴和勇敢。也写出了人的本能:这自己的尊严而战。

这部小说还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比如将军和他的助手一直在寻找一个身高一米八二的上校的骸骨。他们从意大利出发时,上校的母亲和遗孀专门找过他们,请他们一定把他的骸骨带回去。但就是找不到,不知道他死在何方。直到小说快结束,才知道上校被一个老太婆杀死了。这个上校把老太婆十四岁的女儿弄死了,老太婆出于报复,杀死了上校。将军非常吃惊,也能很难堪,他没想到自己国家的军人,还是军官,他的所作所为如此委琐。一个一米八二的大个子,居然死在一个老太婆手里。其实二十年前,老太婆还不算太老。

寻找这位上校的遗骨是这部小说的一条主线,将军情绪的变化是另外一条主线。仔细揣摩将军的情绪变化和作者对这些变化的叙述,对我们接近作者的意图是很有帮助的。

卡达莱早期是写诗的,有评价说:其诗意的散文和叙事的灵巧,堪称炉火纯青。确实,他的语言很有味道。虽然我们读的是翻译作品,但仍然能读出韵味。《亡军的将领》是卡达莱的处女作,在严肃又幽默的讲述中,作者完成了这部非凡又荒诞的史诗。今天特别介绍给大家,谢谢。

END

冉正万

年1月1日出生。曾任《山花》副主编。现为南风杂志社长、总编。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协主席团成员。

在《人民文学》、《十月》、《中国作家》、《芳草》、《当代》、《花城》、《大家》、《江南》、《作品》、《北京文学》等三十余家刊物发表过长篇小说、中、短篇小说、散文、评论等50余部(篇),约万字。出版过中短篇小说集《跑着生活》、《树洞里的国王》、《有人醒在我梦中》,长篇小说《洗骨记》《纸房》、《银鱼来》等五部。短篇小说《树上的眼睛》入围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小说月报》、《作品与争鸣》、《作家文摘》、《中篇小说选刊》转载过部分作品。有作品入选《中国短篇小说年选》、《中国短篇小说年选》、《中国短篇小说年度佳作()》等。获得过贵州省政府文艺奖一等奖、深圳网络原创文学奖,中国首届产业工人文学奖首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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