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法西斯英雄

对于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来说，阿尔巴尼亚无疑是非常熟悉的，甚至可以说，在我们的孩提时代，伴随着我们成长的主要外国电影就来自阿尔巴尼亚，像《地下游击队》、《宁死不屈》、《第八个是铜像》、《勇敢的人们》……到现在都还有印象。那个时代，中国和阿尔巴尼亚是铁哥们，毛泽东更是将阿尔巴尼亚誉为“欧洲的一盏明灯”。

一

四十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今天竟然到了阿尔巴尼亚边境，一想到马上就要进入山鹰之国，我和继红都相当激动。

进入希阿边境

不过，好事多磨。当我们从希腊的爱奥尼亚开车来到希阿边境德尔维纳基（Delvinaki）检查站，正准备进入阿尔巴尼亚时，不想被边境警察拦下，车本看过之后，被告知在希腊租的车不允许出境！一听此言，我们顿时傻眼，订好的旅馆怎么办？没有车，后面十几天行程怎么办，难道要再重游希腊吗？往回开吧，心有不甘，于是再回边境，和警察交涉，但还是无济于事，不过，他倒是友好地提了一个建议：“你可以把车停在边境检查站，然后你们步行走进阿尔巴尼亚，这是被允许的。”谢天谢地！虽然损失了租车费用，但总算可以继续后面的行程，至于怎么走，进了阿尔巴尼亚再说吧。

边境检查站

将车停好，拖着行李，步行走进阿尔巴尼亚。迎面是一条四百米的上行坡道，上行和下行被铁丝网隔开，上行出境，下行入境，坡道尽头，红底双头黑鹰国旗高高飘扬，那便是阿尔巴尼亚的国门。为什么叫山鹰之国？当然和阿国多山有关，还因为山鹰被认为是阿尔巴尼亚民族英雄斯坎德培的象征。

回看希腊边境进入阿尔巴尼亚

一边走，一边琢磨，从边境到阿尔巴尼亚最近的城市萨兰达大约50公里，中间还要翻越大山，这可怎么办呀？正焦躁之时，忽然，铁丝网那边有人朝我打招呼：“嗨，萨兰达！萨兰达！”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位大叔，开着一辆奔驰轿车，问我们要不要去萨兰达。嘿！你倒来得及时，刚好解决燃眉之急。我问他多少钱，他伸出三个指头，叽哩哇啦嘟囔，看我听不懂，又用笔写下30欧元。“OK，没问题！”价钱还算公道，我同意了。

这位大叔，其实和我年龄相仿，他是送人去希腊的，等他再从希腊转回到铁丝网的这边，已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一听说我们来自中国，这位老兄显得非常兴奋，大概是有着同龄人对那个时代的共同记忆吧，过了边检之后，他手舞足蹈，不停地叨叨，说的阿尔巴尼亚语，完全听不懂，但有两个词频率高，那就是“毛泽东”、“霍查”。通过手势和比划，我大概明白他的意思，无非那个时候阿中关系好啊，就像亲兄弟，现在你们过得不错，但阿尔巴尼亚还很穷。

司机大叔上山大山里

说话间，开始翻山越岭，拐弯一个接着一个，呵，这山鹰之国果然山多。翻过一座大山，看到山坳里有一个水库，大叔比比划划，意思那是中国人援建的水电站，他特意将车开得很慢，以方便我们拍照。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人勒紧裤带，确实给了阿尔巴尼亚很多援助，不光资金粮食，像水电站这样无偿援建的大项目就不止一两百个，在当时的政治背景下，中阿关系真可谓同志加兄弟，直到现在，阿老一代人对中国还是有好感，就像这位大叔。

中国援助的水电站水库引水渠

途经几个村庄，进入一个海边城市，这就是萨兰达——阿尔巴尼亚有名的旅游城市。不过，今晚我还不想住在这里，按照行程计划，我们要住的地方还远着呢，而且房费已经从信用卡上扣掉了，但是，没有车，一切都是白搭。下车后，我沿街打听，终于遇到一个会说英语的小伙，经他热心指引，我们找到了一条海边小街，这里还真有几家汽车租赁公司。

进入一家租车店，店主是一小伙，个子不高，精瘦干练，名叫法比安，自称来自地拉那。

“你们准备去哪，租几天？”法比安问。

“我打算先在阿尔巴尼亚呆几天，然后再去黑山、克罗地亚、波黑、塞尔维亚，还有科索沃。”我递上打印的行程线路，接着说，“大概要十来天吧。”

“没有问题，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法比安停顿了一下，“但是，你不能开这车到塞尔维亚。”

“为什么，是因为科索沃吗？”我问道。

“是的，你知道，他们对阿尔巴尼亚并不友好。”法比安回答。

……

租车手续很简单，不用信用卡，交上欧元押金，一部菲亚特SUV就直接开走了。我真是不敢相信，是阿尔巴尼亚人都讲究诚信，还是我这张中国脸值得信赖？不管怎么样，有了车，我们的巴尔干之旅总算有了保障，加满油箱，立即出发，前往发罗拉。

租到的菲亚特车

二

天色已晚，车行在山鹰之国西部海岸线上，左边是蔚蓝色的爱奥尼亚海，海的那边就是意大利；右边是高高入云的大山，山的那边就是阿尔巴尼亚腹地。

山高入云海边公路途中城镇

本来是可以慢慢欣赏沿途风景的，可是，由于出境不顺，耽误了太多时间，现在，除了赶路，加上天快黑了，也只有匆匆一瞥了。其实，这一段海边山路，景色是相当不错的，尤其后面一段折返上山的盘山险路，可惜天色已暗。我心想，待到回程，一定要好好拍拍。

翻过一座高高的山岭，便是一路下行，渐渐的我们又到了海边。待到我们下榻发罗拉附近的海滨旅馆时，已经是晚上9点，不过周围还是色彩斑斓，因为附近酒吧餐馆不少。在这里，我们享受了第一顿阿尔巴尼亚晚餐，味道不错，好吃不贵。

阿尔巴尼亚晚餐海滨旅馆

翌日早起，进入发罗拉。发罗拉是阿尔巴尼亚的第二大海港，弗洛尔区首府，位于发罗拉海湾之内。应该说，发罗拉是阿尔巴尼亚最古老的历史都市之一，在古罗马时期，凯撒与庞培在此打了一场大战，这里是著名的古战场，后来，发罗拉又分别为东罗马帝国和奥斯曼土耳其占领，直到年，阿尔巴尼亚在这里宣告独立。

发罗拉

从地形上看，发罗拉外有长而突出的半岛拱卫，海湾中又有萨赞岛作为堡垒，港阔水深，地形有点像中国的旅顺港，因此曾被辟为军港，当年苏联海军曾在此驻扎，有十几条潜水艇在此常泊。后来，霍查因为支持中国，与赫鲁晓夫闹翻，在此扣留了苏联的四艘潜水艇，从此彻底投入了中国的怀抱。此后，中国也投桃报李，帮助阿尔巴尼亚修复潜水艇，由此接替苏联，开启了一轮又一轮的大规模援助。

我没有看到发罗拉的古迹，它给我的印象是城市现代，新楼林立，有很多宾馆和娱乐设施，海滩既漫长又宽阔，那里尽是游客，一边游泳，一边晒着太阳，悠闲地欣赏发罗拉湾的美丽景色，看来，观光已成为了这里的主要产业。

发罗拉市公交车站

市郊农村，一家家小园果木蓊郁，鸟语花香，一栋栋农舍白墙红瓦，在青枝绿叶掩映下，显得格外多姿。田野路边，常常看到瓜棚和水果摊，还有赶着马车的农民。城市角落，人们穿着整齐，表情坦然平静，商店和市场还算热闹，甚至遍地皆是“奔驰”轿车，看来，阿尔巴尼亚人生活得也不错呀！不可否认，阿尔巴尼亚闭关锁国几十年，经济发展还是比较滞后的，但是，许多新建房屋如雨后春笋，式样新颖，这说明一切都正在改变。

马车与奔驰

出了发罗拉，一拐弯，进入了一条高速公路，是从发罗拉到费里再到地拉那的，虽然配套设施还不完善，但这已经是阿国为数不多的现代交通动脉。

再往前，又经过一个城市费里，没过多久，就到了有名的都拉斯。

三

都拉斯是阿尔巴尼亚的最大海港，坐落在亚得里亚海东岸，与意大利隔海想望，这也是欧洲最古老城市之一，公元前七世纪就建城了，后来数度被地震和战争所毁，后又不断被重建。

来到都拉斯海港码头，将车停好。忽然来了两个小孩，长相可爱，没想到竟向我行乞，见我爱理不理，立即做出一副可怜怪像，让人忍俊不禁。没办法，见到这样少年，不动恻隐之心是不可能的，于是掏出硬币给了他们，我真心希望他们好好上学，而不是在这里转悠。

海边休闲广场有两组雕塑引起了我的注意：一组是两个罗马士兵，这组雕塑说明，都拉斯和古罗马帝国有历史渊源，实际上，都拉斯曾是罗马帝国的重要交通驿站；另外两个雕塑，都是持枪的反法西斯英雄，二战期间，意大利法西斯最先占领的就是都拉斯，那么，阿尔巴尼亚人的反抗自然也是从这里开始。

英雄雕塑

看到路边有不少张贴的各种广告，还有商家的宣传车在路上来回巡展，其中，一幅钢管脱衣舞海报很引人注目。我知道，早在二十年前，社会主义阿尔巴尼亚就走向了市场经济，但如此大胆是我没有想到的。

脱衣舞广告

码头附近，有一处古老的城堡，估计是罗马时代的遗迹，但现在已变成了咖啡屋，都拉斯似乎并不在意过去曾引以为自豪的历史，他们对待古迹的态度和今日罗马人注重一砖一瓦完全不同。城墙下，几个青年热情地与我们打招呼，一问原来是从意大利来的，没走几步，又遇到意大利人。在这里，像我们这样的亚裔面孔几乎是见不到的，但意大利人似乎很多，他们离得近，就在海的那边。

古老城堡

都拉斯最有名的古迹，当然是古罗马竞技场，它是巴尔干地区最大的，可以容纳一万多人。但是，竞技场掩映在一圈居民楼里，不太起眼，很不好找，走进竞技场，游客极少，不像是什么著名景点，竞技场也是发掘了一半的状况，但是，确实值得一看！里面的过道、拱门、后台，能让你感受当时竞技角斗的盛况，建筑也挺壮观，里面还有保存相对完好的基督教壁画。

古罗马竞技场内部壁画婚纱新人两姑娘

这时，进来一对新人，是来拍婚纱照的，小伙子帅气，新娘子漂亮，与他们相随的，还有两个靓丽姑娘。阿尔巴尼亚出产美女，在巴尔干一带是很有名的，她们身材玲珑而不失丰腴饱满，走在街上一个个气质出色，穿上新娘服饰更是光彩夺目。

从竞技场出来，爬到高处，俯瞰都拉斯。只见，城市沿海湾而建，除了沿海的建筑较高外，其它住宅楼多依山而建，洋溢着浓郁的伊斯兰风情，没有高大突兀的楼房，没有工厂的浓烟，整个城市就在眼底，阳光从远处斜射到城市的一幢幢大楼，煜煜生辉。

回到码头，告别都拉斯，我们驱车前往下一站——阿尔巴尼亚首都地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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